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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的风雪总算暂歇,天刚蒙蒙亮,铅灰色的云层仍低低压在天际,风裹着残雪粒子,刮在脸上依旧带着刺骨的寒意。

张壁古堡外的空地上积了半尺厚的雪,被夜风吹出层层雪棱,将昨夜厮杀的痕迹盖得严严实实。

李唐轻骑的尸首、倒毙的战马,还有散落的箭矢,全被新雪埋在底下,只隐约能看见几处凸起的雪包,或是露在雪外的半截断裂枪杆,都被新雪遮得只剩模糊轮廓。

树林裹着白霜,枝桠上挂着蓬松的雪团,偶尔有风吹过,雪沫簌簌落下,在灰蒙蒙的天光里飘成细雾。

几个穿着厚实皮甲的斥候踩着雪来回巡查,靴底碾过积雪发出“咯吱”声,他们呵出的白气在眼前散开,目光冷冷地紧盯着古堡紧闭的木门。

城门上还沾着昨夜的雪,火把早已熄灭,只剩几缕黑烟在冷风中飘远。整座古堡静得有些反常,倒让这清晨的寒意里,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沉寂。

不远处的军帐三三两两围拢着,几处灶火已生了起来,橘红色的火苗舔着锅底,将粗陶大锅烧得泛出暖光。锅里的寡淡粟米粥正咕嘟咕嘟冒泡,热气裹着淡淡的米香,在冷空气中凝出白汽,飘得老远………

偌大的营帐之中,烛火摇曳。李世民利落地将甲胄披上身,拽紧胸前甲带,目光沉沉望向帐外,偶有兵卒咳嗽声传来,裹在风里,很快便被灶火的噼啪声盖了过去。

“传令下去,寅时五刻全军集结,攻城!”李世民声音沉定,指尖在甲片上轻轻一叩,目光扫过帐内亲兵,语气里带着不容置喙的果决。

话音刚落,帐外便传来亲卫急促的禀报声:“禀殿下,略阳郡公求见!”声音穿透帐帘,在烛火摇曳的帐内清晰响起。

李世民抬手顿住,原本要吩咐亲兵传令的动作停了停,眉峰微挑,随即沉声道:“请他入帐。”

略阳郡王李道宗掀帘而入,甲胄上还沾着未化的雪沫,他快步上前躬身行礼,声音带着几分憔悴:“秦王,末将已巡查方圆五里之地,始终未寻到敌军踪迹,特来复命!”

李世民抬了抬手,示意他起身,语气比方才缓和几分:“承范,此处并无外人,你我兄弟无需如此多礼。”

话虽如此,可李道宗却依旧不敢放肆,规规矩矩地垂首拱手,静待李世民吩咐。

李世民目光扫过李道宗甲胄上未化的雪沫,又落在对方泛红的眼眸上,声音轻了些,带着几分体恤追问:“这一整夜奔波,倒也难为你了,真就没见着半点异常?”

李道宗闻言,方才直立起身,抬手抹了把脸上的寒气,眉头仍锁着:“末将带着人把周遭山林、官道都搜遍了,并无发现。那古堡的守军就像钉在里头似的,连个探哨都没放出来。”

他顿了顿,语气里多了几分疑虑:“只是末将总觉得不对劲,昨日厮杀后,堡内一整夜便静得反常,莫不是……他们在耍什么花招?”

李世民指尖轻轻摩挲着甲胄边缘,目光落在帐内悬挂的地形图上,沉吟片刻后开口:“你说得没错,确实有些反常。可连探哨都不派,要么是真的慌了神,要么就是在藏着什么。不管是何缘由,今日攻城的决议不变。”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你先带着巡查的轻骑去吃些吃食,歇息片刻,折腾了一整夜,弟兄们也该缓口气。”

李道宗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暖意,当即躬身领命:“末将领命!谢秦王体恤!”

说罢,他又抬手掸了掸甲胄上的雪沫,转身掀帘而出,甲片碰撞间,脚步声很快消失在帐外。

李世民望着帐帘晃动的残影,神色沉静下来,一时没再开口,也不知是在思索着什么。帐内烛火跳动,将他披甲的身影拉得颀长,映在帐壁上,随着火光轻轻摇曳,添了几分凝重………

……………………

不多时,寅时五刻便至。营外传来整齐的甲胄碰撞与马蹄踏雪声,全军集结的动静穿透帐帘。

李世民不再迟疑,转身大步出帐,亲兵早已牵来战马候在帐外。他翻身上马,玄铁甲胄在晨光里泛着冷光,沉声道:“传令,攻城!”

号角声划破晨雾,李唐军阵中,数十架云梯被士兵们合力推出,车轮碾过积雪发出“咯吱”闷响,盾牌手、弓箭手紧随其后,列成整齐的攻城阵形,缓缓向古堡逼近。

可反常的是,堡墙上始终静悄悄的,没有滚木礌石落下,没有箭矢射来,连半个守军的身影都看不见。只有昨夜残留的熄灭火把落满雪絮,挂在城头,在蒙蒙亮的天光里泛着冷白。

先锋士兵握着长刀,借着云梯攀上城墙,翻身落地时还紧握着武器,却发现城头空无一人。后续士兵鱼贯而入,推开紧闭的堡门。

堡内街巷同样静得反常,家家户户门窗紧闭,偶有几道怯懦的目光从门缝、窗缝里探出来,飞快扫过街巷便缩了回去。

整座古堡听不见半点抵抗声响,只有寒风卷着残雪穿过空巷,发出呜呜的呜咽声,让这场蓄势待发的攻城,凭空多了几分说不出的诡异。

随着李世民策马踏入堡门,目光扫过空无一人的街巷与紧闭的门窗,玄铁甲胄在晨雾中泛着冷光,这种相似的感觉让他极为熟悉,也颇为气恼。

他勒住马缰,沉声道:“传令下去,全军戒备,仔细搜查堡内各处,不可懈怠。”

原来王魁等人,昨夜已率守城兵卒从最长的十里暗道撤离,此刻早已在堡外三十里之外,只留下这座空堡与不知情的百姓,故而李军入城才未见半分抵抗。

这一撤,也让李世民两日折腾彻底落了空。一百多骑兵的性命白白耗费,到最后却连敌军的影子都没见着,只得了座空堡,而至于粮草,依旧一无所获………

……………………

……………………

天色已然大亮,晨曦彻底驱散晨雾,将长安城笼罩在暖光里。

朱雀大街上车马络绎不绝,骡马的嘶鸣、车轮的轱辘声,混着坊市摊贩此起彼伏的叫卖声,在晨光里交织成一片喧闹。零星飘扬的雪絮轻轻拂过这鲜活热闹的皇城景象,冷意中反倒添了几分烟火气。

平康坊醉仙楼的后宅之中,少了前堂渐渐兴起的喧嚣,只听得见院角腊梅被风吹动的轻响。正堂门窗紧闭,暖黄的光从窗纸透出来,将屋内的清净衬得愈发明显。

林家大管事林福、四管事林康,还有醉仙楼掌事林深,三人围坐在正堂的矮案旁。脸上都没了平日的从容,只神色凝重地低声商议着,连案桌上的茶盏都早已凉透,没了半分温度,衬得气氛有些压抑凝固………

“福哥,你这筹谋实在有些莽撞,”林康眉头紧锁,语气带着几分迟疑,“恕小弟不敢答应,况且此事还需信得过的后辈方能胜任,我等此时去哪找这样的人?”

林福闻言没接话,只转头看向一旁的林深。林深迎上他的目光,脸上扯出一抹无奈的苦笑,没等开口,便先叹了口气。

“两位可都是我的长辈,就莫要这般为难我了,可好?”

林深指尖在案沿轻轻敲了敲,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你们要考究那些家生子,只管去考究便是,又何必在我面前演这一出……”

林康见状,眉头瞬间舒展,当即轻笑道:“福哥,看来还真让你说中了!林深这小子一眼就看穿了咱们的戏码,这事,还真得由他来主事才成。”

林福微微颔首,眼底的沉郁散去几分,看向林深时语气也缓和下来:“你既看穿了,便知此事非你不可。族里管事家生子后辈虽多,论心思缜密、能担大事,还得是你。”

“可我从未经手过这等营生,你们这般安排,也太过为难我了吧?”

林深摇了摇头,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案角,语气里满是难色,继续说着:“醉仙楼的琐事我还能应付,可这背后牵扯的事比酒楼繁杂百倍,我怕自己扛不下来,误了事……”

“你可莫要忘了!”林福往前倾了倾身,语气带着几分笃定,“此前你也说过,自己只懂经营酒庄,可如今这醉仙楼经你之手,不也日渐昌盛?更何况刘先生来林家之前,林家的护庄队,哪回不是你亲手训导?你又何必这般妄自菲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