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天光大亮,窗帘缝隙间漏进一道细细的金色光束,落在床沿、襁褓边缘、还有三人交叠的影子上。
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空气都变得柔软。
苏怡笙终于坐到了床边,手仍搭在之之脚背上,指尖微微颤抖。
忽然,那只小趾头动了一下,在她掌心里蜷成小小的一团,像一颗羞涩的心跳。
她吸了吸鼻子,眼泪差点落下,却硬生生把笑意提起来,努力弯起嘴角,对上乔楚覃的目光,轻声道:
“你回来都没歇一会儿呢……”
乔楚覃低头亲了亲她的面颊,唇温灼热,动作极轻,却像一道电流击穿所有疲惫与不安。
他笑着,眼里全是星光:“没事,一回来就能抱着咱家小宝,还能亲亲你”顿了顿,声音更轻,却带着满足,“充满电了都~”
之之似乎是感觉到了满满的安全感和爱,小嘴含着奶嘴,吸吮得格外专注,像一只贪恋温暖的小猫。
吃饱后,她的小手紧紧攥住乔楚覃的手指——不是随意抓握,而是用尽全身力气,死死拽着他那根小小的尾指,仿佛那是她唯一能抓住的世界。
她的呼吸渐渐平稳,眼皮沉重地合上,嘴角还残留着一丝奶香的湿痕。
乔楚覃没敢动,只是轻轻托着她,低头看着这张粉嫩得近乎透明的小脸,眼神柔软得快要融化。
他轻声哼起一支不成调的歌,声音低哑却温柔,像是怕吵醒梦里的她。
约莫两三个小时后,私人医生推门进来,脚步沉稳,手里拿着一份薄薄的报告单,神情严肃却不失温和。
他走到床边,先看了眼熟睡中的婴儿,再看向乔楚覃和苏怡笙,缓缓开口:
“确诊了,是轻度支气管肺炎,目前肺部有轻微渗出,但还好没有发展成重症。”
话音落下,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苏怡笙猛地攥紧衣角,指甲几乎嵌进掌心,眼眶瞬间红透。
乔楚覃则一把将之之抱得更紧,像是要把她藏进自己的胸口,目光死死锁住医生,声音沙哑:“那……接下来怎么办?”
“需要做雾化治疗,每天三次,每次十五分钟。”医生语气平缓,却字字清晰,“我们会安排专业护士上门操作,同时配合口服药和物理护理。重点是要保持室内湿度、避免交叉感染,还有,”
她顿了顿,看向两人,“尽量让孩子能够安静下来,最怕情绪波动。”
乔楚覃点头如捣蒜,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哽咽:“我明白,我明白……”
临近中午,护士来时,之之刚被喂完奶,正安静地躺在乔楚覃怀里。
可当雾化器启动,细密的药雾从喷嘴中缓缓飘出,她突然睁开了眼睛,小嘴一张,哇哇哭了起来。
不是普通的啼哭,而是那种撕心裂肺、毫无预兆的尖叫,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对她喊“疼”。
乔楚覃愣住了,心脏骤然一缩,他下意识地把孩子贴在胸前。一手轻拍她背脊,“别哭……宝宝别哭……爸爸在这儿……”
苏怡笙在旁边听着小之之的哭声有些不忍,却又无计可施。
她跪坐在床边,一只手扶着女儿的头,“没事的,之之~”
乔楚覃平常最是听不得苏怡笙哭,现时好了又多了一个乔绥之。
眼角泛红,嗓音破碎:“好了,宝宝~我们坚持一下,好不好?你哭的爸爸难受······”
护士熟练地调整雾化参数,动作轻柔,低声安抚:“别怕,宝宝乖,这是帮助你呼吸顺畅的药,很快就不难受了。”
之之终于慢慢止住了哭声,蜷在乔楚覃臂弯里,小小的身体还在微微发抖。
一日三次的雾化时间,对小之之来说,简直是一场无声却剧烈的战斗。
每次药雾喷出,她的小脸立刻皱成一团,喉咙里发出细弱又委屈的呜咽,像一只被惊扰的小猫,本能地抗拒着陌生的刺激。
乔楚覃和苏怡笙坐在床边,目光几乎不敢移开。
他们不是在看治疗过程,而是在看一个小小的生命如何挣扎、哭泣、然后一点点被安抚下来。
每一次孩子哭得撕心裂肺,他们都跟着揪心。
三个小时过去,两人眼神空洞,脸色苍白,连说话都带着气音,整个人像被抽走了力气,蔫蔫地靠在沙发上,连坐姿都懒散得不像平时那个沉稳自律的乔楚覃,也不像一贯精致冷静的苏怡笙。
王于端着一杯温水进来,看见这一幕,心疼得眼眶一热,却又忍不住笑出声来:“哎哟,这就受不了了?那以后打疫苗呢?发烧输液呢?甚至以后感冒咳嗽都要吃药——你们俩这副样子,怎么当爹妈?”
她语气带点嗔怪,但眼里全是柔软,像是看着两个第一次真正“长大”的孩子。
乔楚覃没说话,只是伸手把苏怡笙轻轻揽进怀里。
“你干嘛老盯着我看?”苏怡笙声音沙哑,睫毛颤了颤,语气里有一丝疲惫的撒娇。
“看之之,也得看看你。”他贴了贴她的面颊,鼻尖蹭过她微凉的皮肤,声音低哑,“不然我觉得不完整,不得劲儿。你快去吃饭,然后好好休息。”
苏怡笙轻轻靠在他肩上,点了点头。“咱们一块儿吃~”
王于站在门口,看着这对年轻夫妻依偎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却悄悄扬起。
她转身要走,忽然又停下,语气认真起来:“笙笙还有半个月就得回家了,你爸这两天把咱们新家里里外外都检查了一遍。地板、插座、空调温度、婴儿房通风系统……全都按新生儿标准重新调过。”
她顿了顿,看着他们,眼里是藏不住的期待与欣慰:
“你们看看,还有哪里要改的没有?别到时候住进去才发现问题,那就麻烦了。”
乔楚覃点点头,眼神已经恢复了些许清明,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苏怡笙的手背,“行,我俩看看!辛苦你和爸了~”
王于看了看之之,“辛苦什么?当初叫你俩一步到位,非不听。幸好我和你爸有远瞻性,在你们同小区里买了一套小独栋。是不是之之,我们之之以后可以在院子里玩喽~”
一晃眼,两三天过去了。
乔绥之的情况总算稳了下来,脸色由苍白转为微润,眼睛也亮了起来,像被晨光拂过的琉璃。
她安静地躺在苏怡笙怀里,小脸圆润,鼻尖微微翘着,偶尔咂咂嘴。
老官指一进门,便笑得眼角褶子都弯成了月牙儿。
他一眼瞧见苏怡笙抱着孩子,眼睛顿时一亮,嗓音洪亮又带着几分亲昵:“哎哟,我的小徒孙!我们小之之这么可爱呢?”
他凑近了些,鼻尖几乎要碰到苏怡笙的手腕,目光却落在乔绥之脸上,细细打量,“身子骨还行吧?有没有哭闹得厉害?”
“挺好的。”苏怡笙轻轻拍着乔绥之的背,声音软得像刚出炉的云朵,“比前两天精神多了。”
她把孩子往怀里拢了拢,另一只手举起来晃了晃,嘴角弯起一道温柔的弧度:“要不要抱抱?”
老官指摆摆手,笑得更欢了:“太小喽!大点再抱。”
说着从布包里掏出一只锦盒,“来,给我们之之的。平平安安的小金锁,压岁、压灾、压烦恼,全都有!”
他指尖轻轻点了点盒盖,眼神忽然变得郑重,“小之之啊,记得以后要是打乒乓球,得来我们北西嗷!咱们不去华京,听见没?”
话音未落,屋里已是一片笑声。
乔楚覃端着茶盘进来,动作利落,眉眼间却藏着一丝无奈。
“老官指,我们家之之才满月呢!你就惦记上了?”
“小咋了?老刘那老乌龟没惦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