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磨蹭蹭到了二月底,春暖花欲开,王芙“生“了。
其实是昭华经历九死一生,最后不得不冒险剖腹产下了一个女婴,才三斤多点,猫儿一样。
皇后全程陪着,只待孩子一抱出来,亲自送去了王芙处,因为在世人眼里,是王芙在“生”孩子,与昭华没有半点关系,之后的一切活动,也通通与她无关。
孩子抱到建安伯府,立马就对外宣称永乐郡主生了,是个女儿,记入宗谱为伯府长女。
王芙略感伤怀,“怎么是个女孩子呢?”
她不是重男轻女,是知道容棠此生都不能有自己的孩子,如果是个男孩子,将来也能承继建安伯府爵位香火,伯府得以延续辉煌。
朱妈妈劝她,“伯爷也知道不是他亲生的,男孩子女孩子都无所谓,夫人你养大了她,将来有靠就好了,至于宗祠,就让别的夫人去伤脑筋吧。”
王芙叹息,接下来“坐月子”,因孩子太过体弱,三朝没办,等到满月那日办酒,才将将长到五斤,好歹是平安活下来了。
容棠如今是宣宁帝炙手可热的心腹重臣,他的第一个孩子,哪怕是个女孩子,满月酒也很隆重,当天宣宁帝还特意下了册封圣旨,这个孩子一出生就是县主,封号荣阳。
也正因昭华生产的艰险,肚子更大的昭悦让皇后无比恐慌,再一次强烈要求昭悦生产完再走。
此时昭悦怀孕有八个月了,路途遥远,实在也不是远行的好时机,于是达曼丞相又一次妥协。
四月初,昭悦发动,公主府七八个太医坐镇,成功实施一例剖腹产,最终母女平安的张破军团队也做好了应急准备。
昭悦这一胎怀相极好,她又没有心理负担,听产婆的指挥从容生产,早上发动,下午就平安顺产,一儿一女两个洋娃娃,男孩子淡金色卷发,碧色的眼睛,眉眼有西域胡人的硬朗,也有中原男子的柔和,正是东西方血统完美的融合,谁看了都觉得漂亮。
女孩子则像是另一个唐甜甜,黑色的卷发,刚生下来就睁开了大眼睛,不哭不闹,望着虚空嘬小樱桃嘴。
这两个孩子差不多重,都有五六斤,稀罕的皇后不行,一想到不久后这个女儿就要远嫁别国,大概率这辈子也是见不着了,她就肝肠寸断。
最后她做了一个决定,要留下一个孩子做念想,至于留哪一个,由昭悦和唐扶云做主。
大宛好不容易有个法统上的王,也是好不容易能将他迎回去,对大越的要求总是尽量满足。皇后是大越国母,也是孩子的亲外婆,她要留一个孩子做念想,也是情理之中。
男孩子是不可能的,再三斟酌后,就答应留下女儿,唐扶云依照大宛习俗,参考达曼丞相的建议,给女儿起了大宛名字萨莉雅,而中原名字就叫容雪,记名在唐甜甜名下。
她这等于是跟着亲姑姑生活,皇后只要求一个孩子留在上京,等她想女儿的时候看一看,并不在意是否亲自抚养,她年纪也大了,精力不济,自觉得也没有心力再扶养一个孩子。
就这样,等昭悦坐满了双月子,时间都到了六月份,一年中最热的时候,再不走,天又快转凉,又该越走越冷了。
皇后再没有挽留女儿的借口,不得不像重新嫁她出门一样,再将她嫁一次,只不过这一次万里之遥,母女相见无期。
送嫁将军在朝堂上争议了很久,按说大越有武将,不该轮到容棠了,可是他和唐扶云情分非比一般,边境还有一个西昆仑郁离太子等着,比来比去,倒是容棠最合适,此番他不仅要送昭悦公主出关,还要带回两千匹大宛良马装备大宛骑兵,任务颇重。
起行之前,宫中设宴送别,这也是皇家自去年年底开的第一场宫宴了。
容棠带着四个夫人一起进宫参加宫宴,过了今晚,容雪就归唐甜甜抚养,昭悦再怎么不舍,也只能将女儿的襁褓送到唐甜甜手中。
朝臣们之前有商议过,唐扶云做了大宛王之后会不会成为大越的敌手,这谁都不能保证,必竟王权有时候也会被国家利益裹挟着做一些违背心意的事。但是达曼丞相在这里,唐甜甜在这里,他的女儿也在这里,总会起一点掣肘作用,萨莉亚小公主某种意义上也算是“质子”。
并且保险起见,唐夫人也会跟儿子过去做大宛太后,一来给昭悦做个伴,二来她是地道的大越人氏,她的母族尽在大越,有生之年,她也不会让儿子与大越为敌。
由此,该出现在宫宴上的人也都出现了。
过了今晚,唐夫人就是大宛王太后,依国际惯例与皇后平起平坐,此刻身着锦绣华服,端坐于皇后下首,各人拉着自己的女儿殷殷嘱托。
相比之下,皇后不放心女儿比唐夫人严重的多,唐甜甜再怎么样是在上京长大的,外祖家人多,夫君爱重满城尽知,唐夫人其实有一种自己随儿子远嫁的感觉,她并不怕女儿过得不好。
此时她正趁着这个机会说教女儿,“收养你哥哥的孩子做了长女,这也是没有法子,你自己也要尽快生个嫡长子才行,可不要为了教书耽误了正事。”
唐甜甜只是笑,“娘,阿棠说我们都还年轻,二十岁以后再要孩子。”
宴席主角是昭悦和唐扶云,王芙就没往皇后身边凑,坐在容棠一侧,用手指逗弄女儿容茵,一转头看到失魂落魄的昭华,隐形人一样躲在一根柱子后面朝这边看,眼里尽是渴望。
王芙眸色冷了冷,让朱妈妈过去问话 ,“公主是想看荣阳县主吗?可以走过去近了看,您是县主亲姨母呢!”
昭华身子一震,她不敢去看,剖腹产让她肚子上有一道终身去不掉的疤,她也知道自己不可能再有孩子了,但同时她也知道,有生之年,她不可能认回孩子。
“我,我远远看一眼就好……”
朱妈妈道:“四公主,希望您记得皇家和夫家的体面,您这一生,永远只能是荣阳县主的姨母。”
昭华匆匆离去,她已经失去了父皇母后的宠爱,自己也不得夫君的心,一旦让皇室蒙羞,恐怕最后的公主头衔都保不住。
她往外走的疾,与一个进殿的人相撞,没有抬头就离开,被撞的淮王一脸薄怒,“是谁这么无理?”
陪他一起进来顾忠勋奇怪道:“表哥,她是四公主啊!”
淮王略显恍惚,自他去年中秋回城,昭华就在公主府没有出来过,他也是没认出来。
“是本王没看出来,她是不是瘦了?”
顾忠勋对这点十分肯定,“四公主嫁给郑长宁之后就不怎么出门了,看起来的确比以前瘦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