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王直接向容棠的方向走,如今他虽然还没有正式立为太子,却已经是公认的没有对手。
谁知却被宣宁帝叫了过去,“淮王,到朕身边来。”
淮王只能转了方向,坐到了宣宁帝旁边,此举不免让与座官员更坚定了想法。
容棠知道百官怎么想,宣宁帝也没有了别的选择,眼下立太子唯一的阻碍,大概就是淮王的嫡长子死了,膝下只有一个庶女,宣宁帝是想等他重新生一个儿子出来,哪怕不是嫡出,至少安百官的心。
一个没有儿子的储君总是让人没有安全感。
所有人都知道,自嫡长子死后,淮王和王妃之间出现了很大的裂痕,两人相互怨怼,都把孩子的死归咎对方,在这种氛围下,王妃很难生出孩子。
而淮王其他的姬妾不知什么原因,也都没有怀孕迹象,这半年来太医进淮王府的次数几达三位数,已经从给姬妾看诊,转到给淮王看诊。
十来个后院妾室,这个不能生,那个不能生,总不能个个不能生?
容棠看着淮王的背影沉思,耳边传来王芙小声说话,”我前几天去看淮王妃,她精神很不好了,瘦得厉害,怕寿数折损。”
如果淮王妃卢氏一直生不出孩子,她占着正妃的位置,对她未必是一件好事,因此心理压力很大,憔悴抑郁是很正常的反应。这时候淮王要是能用心关怀她安慰她,让她打开心结,未尝不能恢复,可惜淮王和这世上所有的男人一样,共情不了女人,他所在意的,不过是迎春纳秋,充满后院,开枝散叶。
眼光再一扫,还是不见南宫璟,他竟是真的为了儿子放弃了官场,京兆府尹也换了人,变成了凌将军的儿子凌寒。
他望过去的时候,凌寒也正望过来,眼光在他和和静脸上梭巡,和静察觉到,感觉如芒刺在背,借口出去了。
不一会,凌寒也出去了,只可惜容棠刚好看到昭翎和贤妃过来,走过去打招呼,没有注意到她。
说起昭翎的变化,比之两三年前不可同日而语,朝堂真是一个能历练人的地方,每天亲眼看着百官尔虞我诈,偶尔自己参与其中,她已经从一个公主,变成了一个朝臣。
还是说话越来越大声,底气越来越足的朝臣,往往以七品硬刚三四品,由最初只说教育,发展到对其他六部政务发表看法了。
要说百官对她的排斥,不是没有,可眼下皇室血脉衰微,仅有一个淮王不足以压制百官,昭翎适时的发言又往往站在宣宁帝立场上分析利弊,成了宣宁帝的嘴替,宣宁帝越来越离不开她的声音,就默许了她参与朝政讨论,不时小胜。
宣宁帝何尝不知道,昭翎背后有容棠的武力支撑,有萧破云的出谋划策,有凤轻轻随身护卫安全,这三个人就相当于昭翎的臂膀和翅膀,让她得以没有后顾之忧。
可惜她是个女孩子,如果是个皇子,她才是最合适的皇位继承人。
但,也正是因为她是个公主,宣宁帝从来不会以为昭翎能冲击皇位,最多她能做一个有权势的公主,某方面代替一个皇子扶持新帝,而又不会对新帝产生威胁。
昭翎就是在这种微妙的夹缝里成长起来。
宣宁帝也把昭翎叫到面前,现阶段只有这一儿一女能帮他处理政务,哪一个都要珍惜。
问了几个问题,昭翎对答如流,淮王神思不属,让宣宁帝一阵失望。
“你这段时间,也不要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后院,子嗣是很重要,政务也很重要,都快被你妹妹比下去了,她也就是一个公主,要是……”
宣宁帝原意,当然是昭翎要是你兄弟,那皇位是谁的就不一定,话说一半住了嘴,何必呢,要是淮王小心眼,万一记恨了昭翎怎么办?
他可是再不能承受失去一个好孩子的打击了。
反转话题,对淮王说了几句勉励的话,让他自与别人交谈,而他为表达对昭翎的重视,让她坐在了自己右侧,比宁妃的坐次还要更近。
见昭翎自去与表弟说话,贤妃轻柔的嗓音响起,“陛下,昭翎已经十八岁了,她的婚事怎么办呢?”
宣宁帝身体一僵。
和去年相比,昭翎展露了政治头脑,以及面对朝臣刁难不急不躁恩威并重的处理,使昭翎在他心里的地位更高了几个台阶。
以前只是因为容棠,他就不愿意昭翎配一个身份地位足够匹配的上京贵子,现在昭翎本人也出众了,他更不愿意昭翎的夫君位高权重,不然夫妇一心,难保不会成为淮王的隐患。
宣宁帝猜忌心很重,尽管继承人已经没得选择,他是既希望有个人给淮王磨刀,又怕刀太利割伤了淮王,也舍不得把刀磨断,纠结的说不出话来。
不过他到底有话说,“昭翎是朕的公主,还能愁嫁不成?明年开春就是春闱,必定为昭翎选一个优秀的少年才俊。”
他想好了,择一个寒门凤凰,看着养眼的,荣华富贵养着,却不给实权,昭翎也就能安心护航淮王,和昭翎更亲厚的容棠也就没有异心。
一场宴会还算和谐,淮王好似得了提点,对昭翎的态度亲近许多,席间还亲自送给她倒酒,让昭翎很不适应。她觉得这个三哥很奇怪,全然不似从前见面那么随性,刻意太多。
宫宴快要结束的时候,和静急匆匆的赶回来,容棠发现她喘气有点急,似乎跑得太快。
”你干什么去了?”
和静似乎有点羞恼,“我能干什么?我会情郎去了。”
容棠眉头轻蹙,才想起之前她和凌寒一前一后出去,莫不是这两人在宫里旧情复燃?
“我可警告你,你现在还是安南伯夫人,被人发现不轨,就算我不追究,唾沫也能喷脏你。”
和静撅嘴,“你怎么不说喷死我?”
“只要你脸皮够厚,死不了的。”
和静罕见的扭扭身子,伸手掐他,不知为啥什么,容棠从她眼里看到了心虚。
昭悦再不舍,也还是让唐甜甜把孩子抱走,明天天不亮就要出发,再耽搁下去,就怕来不及。
众人分别,各回各府,唐甜甜抱着容雪对容棠低语,“可惜不是个男孩子,不然……”
容棠不知道她心里想什么,此刻的心思都在和静身上,或许是时候放和静离开,她今年都二十岁了,大好年华,不能总耗在自己身边。
闻言愣了一下,“甜甜,你怎么这么想,女孩子怎么了?”
“我没有觉得女孩子不好,可是伯府终究需要一个男孩子。”
自去年中秋之后,他们住在一起,唐甜甜再没提起生孩子的事。
容棠不确定她知不知道自己是女儿身,但有一点肯定,她知道自己不是正常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