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容棠有所警觉,抓住淮王往后退,“淮王殿下……”
而承光虽然被关了许久,武功也没有完全废绝,几乎是潜意识里闪避,并顺手夺了刀去。
淮王刺空,猩红的眼瞪着承光,“要不是你,我儿子不会死,都是你的错,你早就该死。”
容棠是能理解淮王的悲痛,可缓解悲痛也不能靠着一个一个的杀人解决,承光对他来说还有很大利用价值。
“殿下,下官送你回去吧,他手里有刀,很危险。”
被指“很危险”的承光望着手里的匕首,忽然露出释然的表情,“太子殿下说的对,我早就该死了。”
反手就将匕首刺进了心口,木栏外的人阻止都不及。
容棠叫了一声,”承光……”
一切都晚了,承光看着淮王,临死之际,好像有了几分清明,却也是那么复杂。
淮王跌倒在地,身上的力气仿佛被抽空一般。
守卫忙去扶他,“淮王殿下,这人是个疯子,他说什么话都不要放在心上。”
容棠已经走了进去,伸手探承光鼻息,他要死的决心很坚决,下手也狠,没留下一点挽救余地,此时已是气绝了。
淮王回神,喘息道:“本王是不是为了惹了麻烦?”
容棠停了一会才道:“对他来说,或许也是解脱。”
临死前的释然和清明,说明他从疯癫状态醒来了,痛苦依然存在,死就是解脱。
要说麻烦,那当然有,一连死了两个要犯,承官也就算了,谢太傅却是需要给一个交代的。
“这件事下官去向陛下解释,淮王殿下回府歇着吧。”
淮王走后,容棠让人收殓了承光尸体拉出去掩埋,虽各为其主,承光这人的品性是没有问题的,侮辱死者尸体非君子所为。
谢太傅则是装入棺中,秘密运往皇宫,去向陛下分说原由。
宫禁已经解除,但守卫依然森严,容棠只被允许独自进入,行走良久,才见何大伴急匆匆来接他,“小伯爷,没大事别见陛下了吧,陛下心情不好。”
这也不怪宣宁帝心情差,九皇子虽然没有淹死,落了个严重肺病,高烧几天,总是不见好。
十皇子原本就体弱,吓这一场,身上也有疑似疫病的毒,虽然没死,活的也不痛快。
总之俩小的一看就让人揪心,别说将来继承皇位,就是长大成人都显得费劲。
宣宁帝心里能高兴才怪了,年前年后光是宫里有嫌疑的宫人就杀了一批,这是他登上帝位以来第一次大发龙威,用杀人发泄怒气。
”谢太傅死了。”
”啊!他受刑了?”
“是淮王杀的,虽是心疼小世子一怒杀人,这满朝大臣看着,不能让人揪住他的错。”
何大伴擦额头,淮王已经是陛下唯一能继承皇位的人了,他可不能再出差错,不管安危还是名声。
“老奴去禀报陛下,小伯爷稍等。”
宣宁帝没让宣容棠进去见,他不想见人,只让何大伴拿了一纸赐死诏书出来。
”陛下不能听到一个谢字,上京姓谢的都杀了。”
这已经是稍微有点不讲理,上京姓谢的也不一定都跟谢太傅有关系,往上数许多代,搭不上的大有人在,要都杀了,难免有冤杀无辜之嫌。
容棠知道宣宁帝此时怒气正盛,不是说情的时候,出了宫就去找南宫璟,谁知南宫璟心系儿子安危,举家都搬到法华寺住着了,据说府里请和尚道士看过,说让他们夫妇离府山居,修行三年,有望治愈小世孙。
圣旨不可违,容棠能拖的时间不多,可眼下朝中官员人人自危,都忙着和谢家撇清关系,谁也不肯管这闲事,何况金羽卫凶名在外,别人来说或许是心怀怜悯,金羽卫来说,怎么看都像钓鱼执法。
容棠这才感受到恶名远扬有利有弊,他已经是朝堂上的孤臣,谁都怕他,也都不信他。
最终却也是萧破云给他出了一个主意,“让那些和谢太傅没有关系的谢姓人家连夜改姓,找机会逃离上京。”
有他暗中透露消息给那些谢姓人家,一个个吓得死去活来,连夜找京兆府,倾家荡产也要改姓。南宫璟无心政务,是主簿接待了他们,万事没有钱解决不了的问题,不明真相的主簿收了大笔好处,就给这些人家改了姓氏,大部分选择当老丈人家的上门女婿。
等第二天金羽卫按户籍册子抓捕谢姓人家,他们当然已经换了姓氏身份,那些人抖抖索嗦,魂飞天外,金羽卫只轻飘飘的看一眼户籍,通篇没有谢字,也就走了。
之后几天,城门开放,这些人家悄悄眯的举家搬迁到外地,也没遇到阻拦,时日一久,也就不了了之了。
上京的整个正月都是低气压笼罩,沉闷到让人只敢喘半气,太学院就是在这种沉沉的气氛里开学了。
学院本来就在城外,没整出什么动静,就是女学校区的学生们新学期发现,原来的凤督学换了人,是一个严肃的妇人,梳着一丝不苟的头发,整日拿个教鞭在学区里晃悠,有调皮逃课的,都要挨两手板。
有教职人员问起原来的督学哪去了,新督学就说,“凤大人有更远大的前途,她现在是金羽卫二把手了。”
自从知道凤轻轻男生女相,实际性别是男孩子,继续待在太学院女校区就不合适。
转去男校区,那当然不行,否则何以对外解释性别?
唯一保险起见的办法,就是放在自己身边,稍加运作,凤轻轻就成了金羽卫五品副指挥使。
至于说下面人服不服,基本是不需要考虑的,要知道金羽卫最核心的心腹力量,大半都是凤轻轻曾经的下属。
现在黑市转型成功,从老大到小弟都变成了公职人员,他们从前的黑历史彻底沉入地下,永不会再被人翻开。
再这月余时间,谢家朝野势力被连根拔起,谢家的资产也得已清点,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这条不显山不露水的鱼,往日现于人前的都是古朴廉洁的形象,其实底蕴之雄厚,比之楚家有之过而无不及。
让朝野震动的还不止谢家的田地和奴仆数量,而是他们本家秘密庄园里藏着兵器甲胄,并且在面对朝廷抓捕时数番武力抵抗。要不是金羽卫联合容家新军有独立重甲连弩手,都不一定能拿下谢家反叛军。
铁一般的事实摆在眼前,先前还叫嚣谢家冤枉的几个朝官都闭了嘴,接下来,该杀得杀,该流放流放,再也没有人放个屁。
北边谢家解决了,却还有南边的谢家留有隐患,当年容棠逼得谢御史弃家逃离,也只是逃了,并没有被抓住,他们那样的世家大族,只要不死,只要还有一点底蕴,经过数十年上百年,还能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