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张镇岳很多年没有顿悟过了,可当年的他,好歹也算个天才,大概率知道这时间有多长。
所以就这么站在屋外,硬生生站了两天两夜。
直到这日午饭过后,张镇岳一如前两天一样,摆上一个小茶几以及一个蒲团,随后双腿盘膝坐而上之。
只是前脚刚把茶具摆好后,后脚就听见了,里面茶室张若尘突然有了动静。
他来不及收拾,只得顺势把手中的东西往茶几上一丢。
然后整个人化作一道风,直冲自己的茶室里面。
刚一进入,便看见张若尘正在原地活动着筋骨,浑身上下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张镇岳看的心惊,虽然早前就有所猜测,可事到眼前,却还是忍不住有些吃惊。
就他所在的那个时代,自家的大师兄已经是当时横压一辈的人。
强如他那样,也只能专修一样。
所以才得了个术法冠绝天下的名头。
众所周知,术法和肉身,是可以同时进行的。
毕竟没有一副好的身体,如何去引动天地之间自然流动的炁呢?
可好身体的局限是,只走到打磨筋骨这一步就行了。
因为后面的,作为专修的术法才是大头。
虽然有一些有大恒心、大毅力者能够做到两者同时前进。
可就算是这样,最终的结果也成就有限。
谁能想到张若尘偏偏就是这样奇葩中的奇葩,妖孽中的妖孽。
别的人有没有张镇岳不知道也不清楚,因为他没见过。
可像张若尘这样的,他属实是没法形容了。
就这肉身条件,如果不是只有上古时期才有所谓的转世夺舍之法,恐怕就算是他,也会忍不住动上些歪心思。
因为天生精神力的强大,所以虽然张镇岳的这一丝恶念只出现了一瞬,不过还是被张若尘敏锐的捕捉到了。
他下意识抬眼一看,发现张镇岳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
“莫不是,刚才那股恶意,出在前辈身上?”张若尘想了想,随后立马摇头否决了自己。
怎么可能?
这个想法太荒唐了。
不说别的,前两天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张若尘自然知道是什么。
也正因为如此,对于张镇岳不要任何报酬的守护,他才敬重更甚。
若是对方真的对他有什么想法?
他这两天都不知道可以死上多少次。
更别说人家的境界,还是他从来都没听说过的鬼仙。
哪怕是鬼,他有着三昧真火可以克制,但好歹也带了个仙字。
张若尘对于自己有几斤几两还是知道的。
他不觉得自己的三昧真火,真的能对张镇岳产生什么危害。
所以他摇了摇头后,只得将这一抹瞬间出现,便又消失殆尽的恶念,归于自己顿悟后的后遗症。
就像上次一样,在那个风雪夹杂的山谷,虽然有着师父守护,可耗费的心神,也是足足将养了三五天才好了过来。
将一切不该有的想法通通的抛出脑后过后,张若尘恭敬地对着张镇岳行了一礼。
张镇岳什么也没做,也没有挥手制止,就这么看着。
毕竟这一礼,他受的理所应当,任谁来也挑不出个差错。
张若尘行完礼后,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却不料张镇岳摆了摆手抢先说道:“事已至此,想必你这两天收获不小。”
“不过具体你悟出什么,你别跟我说,我也不想知道。”
“正所谓人有人道鬼有鬼道。”
“我现在虽说带个仙字,但也脱不了鬼的事实!”
“所以从某些方面来说,与我并不是同路人。”
“你悟出来的东西,在你的道上或许对你有用,有大用。”
“可在我现在的道上,说不定就是某种毒药,而且是见血封喉的那种剧毒之药!”
“至于其他的,三天的时间,现今已过去两天半。”
“这两天半来,说要上门挑战你的都被我挡了回去,所以这后面的半天,就只得靠你自己了。”
“瞧你的样子,也不像是现在外面说的那种温室的花朵。”
“如果像你这样的天师府的年轻后辈,没有了血性,只会躲在师门长辈的身后,享受福利,那么我今日,说不得就要帮师们清理清理了。”
“弟子不改!”张若尘认真的回答道。
“不就是区区半天吗?”
“前辈且看小子去去就来!”
话音刚落,张若尘的身体便消失在了原地。
在张镇岳的感知之下,张若尘明显是用了这缩地成寸的法门,从他身边过去的。
可若不是自己主动观察,恐怕也会忽略这一个事实。
对此,他的心中除了震撼两个字,再无其他。
妖孽!
不知为何,张镇岳的心中突然冒出了这么两个字。
想当初自己和大师兄,两人被称作天才中的天才,说不自傲,那是不可能的。
出门在外,哪怕从不主动提及,也会有些阿谀奉承之辈,凑上前来极尽好话。
可就算是这样,当年的自己,能和现在的张若尘,相提并论吗?
莫名的,他的脑海里面突然冒出这个想法,而且挥之不去。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张若尘的气息彻底的消失在了他的感知范围内后,他这才无声的笑了笑。
“呵~!”
“原来是我着相了。”
在说出这几个字后,张镇岳莫名的感觉到自己的鬼体上面,仿佛有什么枷锁被砍出了一条裂缝一样。
虽然裂缝很小,但确确实实是出现了。
尤其显而为之的是,自己的心境,莫名更凝固了几许。
以前常常因为失去人身,转修神魂鬼体而愤然不甘。
哪怕是过去了两百多年,依旧是如此。
包括现在还常常都是一副正常人的身体,接人待事。
不正是人们口中所说的,越是缺什么?越是想要成为什么?
以前的张镇岳虽然意识到了自己这个问题,可这是执念,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轻易消除掉的。
虽然这两百多年不停的自己给自己洗脑,有了些许成效。
可今日想着张若尘的事情,却莫名其妙的,竟抵得上往前接近一甲子时间的苦修。
这叫什么话?
张镇岳想到,望着张若尘离去的方向,感觉自己欠了对方好大一个人情。
虽然张若尘不知道,但他可不能不认。
毕竟不认,就会自认为心念不通达。
而心念不通达的后果,他这些年也早已体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