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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其他类型 > 青山覆雪 > 第260章 还是宁做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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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年来,尤其是秦在锦出事之后,这丫头极少归家,仿佛玉沙阁成了困住她的牢笼,一旦回来便难以脱身。

因为她害怕,在亲近之人面前所有的情绪伪装都会被瞬间拆穿。所以才总是一个人承受,一个人消化,一个人面对,一个人成长。

沈亦行也是近来才幡然醒悟,当初安排他们去别的门派潜伏,或许并非明智之举。冬苓说得没错,他们都是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

就拿温如玉来说,他也时常会怀念一阁的往昔,甚至在醉酒后,还会错把身旁收拾房间之人,误认成一阁的弟子,口中喃喃喊着傅霖、廷宽、图岚、梁浅等人的名字。

当然,喊得最多的,还是那声带着宠溺与无奈的“小兔崽子”。

或许临行之时,他们都曾牢记自己的使命,铭记自己是玉沙之人,告诫自己莫要与无关之人交心。

可感情就像那无孔不入的细沙,等你惊觉它的存在时,它早已填满了生活的每一处缝隙,让人看着心烦意乱,却又无从下手清理。

尤其是冬苓,在青涩懵懂的年纪便被送去相月山,遇上诸多对她关爱有加的师兄师姐,随着年岁渐长,又收获了一群整日跟在她身后的师弟师妹。

如今要她离开相月山,甚至在离开之前,亲手将师兄师姐关进地牢,她又怎能毫无动摇?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狠下心做了。

似乎所有人都在以大局为重,都在违背自己的本心,挣扎着前行。

所以,她不能感情用事,不能装装傻充愣,更不能对家人置之不理。

“秦在锦要是再醒不过来,我真要发火了,看我不拧掉他的脑袋!”冬苓骂着骂着,眼眶一红,泪水啪嗒啪嗒的落下。

沈亦行无奈地摇了摇头,语气温柔:“人小锦可什么都没做。”

“就是因为他什么都没做!我才更生气!他现在就应该立刻、马上、出现在我面前,让我好好出出气!”

“苓儿,花已经盛开,他定会回来。”

这话并未让冬苓的情绪平复多少,她抽了抽鼻子问道:“可池愿那丫头到底靠不靠谱啊?”

“眼下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你会不会说话啊?不会说话跟二哥坐一桌儿去。”

沈亦行忍着伤痛,轻笑几声,随即话锋一转:“我前两日见过洵儿和傅钺了。”

“他俩又凑到一块儿去了?”

“嗯。”

“啧。”

“待这段时日过去,苓儿便自由了。到那时,想去何方,皆可随心。”沈亦行神色认真,言辞之中满是祈愿。

她是自由了,可他们又将如何?

若依既定计划推算,沈亦行此生都要驻守在星回村,不得踏出村子半步。温如玉需挑起玉沙的重担,再也偷不得闲。祁华接管暮商宗,莫惊云领导拓组织,谢淮之则要同沈峥渡一起,守在上京。

他们皆被心中秉持的大义与情感,牢牢困于一方天地。

而她,背负着众人的殷切期许,似一只挣脱樊笼的飞鸟,飞出这大院,朝着心之所向的远方振翅而去。

江洵抬手,稳稳接过那只翩然飞来的木鸽。待展开皱巴巴的信笺,看清楚上面的内容时,眉头不自觉地皱起。

这右下角画的“船”是几个意思?脚踏两只船?谁?傅钺?

呵,倒是颇有些意思。

“怎么了?”谢淮之见江洵神色有异,不禁开口询问。

“无事。”江洵一边回应,一边将手中纸条轻轻捋平,仔细叠好后,妥善收入怀中。

彼时,太子那些贪污受贿、欺压黎民、仗势凌人的桩桩罪行,早已如燎原之火,在整个大陈境内传得人尽皆知。

虽说肃武帝已然派遣人手,全力彻查这些事是否属实,但在此期间,太子已被禁足于东宫。

正因如此,祭祖夜那日,太子本是无法现身的。可陈尘怎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就算他不来,陈尘也定要想法子逼着他来。

鹬蚌若不相争,渔翁又怎能轻易得利?

祭祖开始之前,寒风似刀,凛冽地刮过,皇宫之中一片庄严肃穆。江洵身着一袭玄色夜行衣,身姿矫健地潜入陈尘暂住在宫内的住所——隐梧苑。

“殿下,一切皆已安排妥当。”江洵并未踏入屋内,而是静静伫立在窗外,声音压得极低,却清晰地传入屋内。

屋内,陈尘负手而立,目光凝视着香炉中那即将燃尽的计时香,幽幽叹息一声:“时运如此,命运使然。”

此前,沈峥渡依计派人在太子亲信耳边吹风,言说肃武帝有意废黜太子,转而改立二殿下陈尘为储君,且会在祭祖之后,将太子圈禁于宗人府候审。

太子生性本就多疑,如今又深陷禁足困境,再加上这两日东宫的炭火供应突然被断,这般情境下,他必定心急如焚,犹如热锅上的蚂蚁。

然而,仅仅只是吹风断火,远远不足以将太子逼入绝境,还需给他一个不得不反的理由。

与此同时,谢淮之正率领着一众穿着侧清营服饰的暗卫,前往太子禁足之处。

他们假意谋划一场针对太子的刺杀行动,一举一动皆小心翼翼,却又刻意要让太子的亲信有所察觉,而后再佯装不敌,故意放走几个暗卫。

好让这些暗卫传出消息,称此次刺杀乃是肃武帝暗中默许,目的就是逼太子谋反,以便能名正言顺地将其废黜。

如此布局之下,太子必定会觉得自己已被逼至绝路,除了起兵反抗,再无其他活路可寻,唯有如此,方能保住自身性命。

陈尘临行前,神色凝重地对江洵叮嘱道:“告知沈峥渡,让他务必耐住性子,待太子的剑真正染上云启营的鲜血之时,再出手行动。”

亥时的更鼓之声,穿透呼啸的寒风,悠悠传来,而东宫方向陡然爆发出金铁交击的铿锵声响。

待宫墙外那阵阵喊杀声愈发逼近时,陈尘此刻已然跪在御榻之前,正为肃武帝轻轻按摩着肿胀的膝盖。

他今日特意身着月白色的中衣,左肩胛处那道形如弯月的旧伤,在摇曳的烛火映照下,若隐若现。

那道伤疤,是当年肃武帝在驯马场不慎坠马时,他不顾一切赶去救援所留下的。也正是因着那一次奋不顾身的营救,才使得肃武帝终于注意到,自己还有这么一个儿子。

年幼的他,以半条性命为代价,换得父亲仅仅停留在自己身上片刻的目光。陈尘想,倒也不算亏。

子时已至,原本稀疏的雪片,陡然变得密集起来。太庙中那悠悠的诵经声,也被呼啸的北风无情扯碎。

江洵隐匿在角楼的阴影之中,静静看着太子的亲卫撞开玄武门。当第一支火箭划破夜空,射向祭坛的那一刻,太子谋反的罪名,便已确凿无疑地落实。

“今日玄武门当值之人是谁!”肃武帝目光冷峻,厉声问向身旁之人。

“回陛下,是苏西。”

此人乃是皇后的旧部,平日里与太子关系颇为亲近。若说今日他有意放任行刺之人进入,倒也并非全无可能。

“你即刻率领云启营的将士,速速前去拦下你大哥,若遇抵抗之人,就地格杀勿论。”肃武帝轻轻拍了拍陈尘放在自己膝盖上的手,口吻带着帝王的威严。

“儿臣......儿臣私以为此事尚有诸多蹊跷之处,大哥向来不是那般冲动莽撞之人。”陈尘微微皱眉,小心翼翼地说道。

肃武帝目光如刀,冷冷睥睨着跪在身前的儿子,满含质疑地反问:“你当真这般想?”

陈尘缓缓抬眸,对上肃武帝审视的目光,不卑不亢地回应:“当真。”

“那便将那逆子活捉,押入宗人府,细细审问,看究竟是何人!竟给他这般大的胆子。”

“儿臣领旨。”

陈尘迅速起身,率领云启营向着玄武门疾驰而去。待他赶到之时,太子的亲卫已然与云启营短兵相接,现场一片混乱,喊杀声、兵器碰撞声交织回荡。

陈尘翻身下马,高声呼喊:“大哥,父皇有旨,命你束手就擒,切莫再做无谓的抵抗!”

太子双眼布满血丝,怒目圆睁,嘶声吼道:“陈尘,休要在此假惺惺!分明是父皇他容不下我!”

此时,人群之中,几个心怀叵测之人正暗自煽风点火,一句句挑唆的话语,如同浇在烈火上的油脂,使得太子的怒火愈发熊熊燃烧,攻势也随之变得愈发猛烈。

双方剑拔弩张,局势陷入僵持,仿佛一张拉满的弓弦,随时可能断裂。

就在此时,祁华带着暮商宗的一众弟子现身,明面上是来支援太子,实际是为了坐实太子谋反一事。

陈尘看准时机,指挥云启营逐渐占据上风,将太子亲卫逼退。混乱之中,局势渐渐明朗,太子最终被生擒。

他被死死按住上半身,动弹不得半分,只能用那恶狠狠的目光看着陈尘,他岂会猜不透陈尘此刻打的是什么主意。

今日这一战,赢家是陈尘。可那败北之人,又怎会轻易咽下这口气,甘心认栽?

太子双眸充血,猛地发力挣脱身旁阻拦之人,一把拔起那人腰间的佩刀,朝着陈尘疯狂刺去。

变故来得太过迅猛,纵是云启营的将士们满心想要护住陈尘,却也终究慢了一步。

寒光闪烁的刀锋,刺进陈尘的右肩,那洁白的衣衫,瞬间被殷红的鲜血浸染,恰似一朵在月光下绽放的红梅。

“我的好弟弟。”太子面容扭曲,恶狠狠地低语,“陪哥哥一道去死吧!”

说罢,他手上发力,转动着刀柄,让那利刃在陈尘的右肩处肆意搅动。

这一番残忍行径,使得陈尘这只胳膊,即便侥幸救回,往后怕也是再难提起剑刃,施展武艺了。

陈尘听闻此言,先是一怔,旋即仰头放声大笑,声音在寂静的夜里传得很远,“不了,这阴森地狱,还是留哥哥独自闯荡吧!”

话音刚落,云启营的将士们迅速上前,将二人强行拉开,随后又七手八脚地将太子紧紧捆住,押解着往宗人府走去。

而那些暮商宗的弟子,眼见局势急转直下,当机立断,趁着混乱转身逃窜。云启营的将领瞧在眼里,即刻派出一队精锐,朝着他们逃离的方向疾驰追去。

这一夜过后,太子举兵杀进皇宫的消息,迅速在上京内外传开,闹得沸沸扬扬。

而当晚有不少刚参加完祭祖仪式、正返回府邸的文武百官,在出宫门的途中,也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波及,受了些或轻或重的外伤。

至于二殿下陈尘,在危难之际挺身而出,带领云启营拦下太子,自己也因此受了重伤。那些言官们纷纷为之动容,不吝溢美之词,将陈尘夸上了天。

太子因犯下大错,被当场废黜储君之位,可朝堂之上,新的储君人选却迟迟未能敲定。

远在荒川之地的陈毓,手握重兵,已对皇位构成威胁,朝中大臣自然不会任由他再登上储君之位。

如此一来,陈尘便成了当下众人眼中最为合适的储君候选人。

没过几日,便传来太子在宗人府突然去世的消息。太医院的太医们对外宣称,太子是服毒自尽。

可令人疑惑的是,太子在被关押进宗人府之时,便已被仔细搜身,身上并未发现任何藏药之处。

并且,期间除了肃武帝曾亲自前往探视外,其他人一概不被允许进入宗人府探望太子。也有不少人暗自揣测,那毒药,或许就是肃武帝暗自派人送进去的。

江洵此时正惬意地躺在长椅之上,一本摊开的棋谱被他随意地盖在脸上,隔绝外界刺眼的光线。

几步外的谢淮之,正有条不紊地分析着朝堂上错综复杂的局势。

“依我看,肃武帝迟迟不立储君,怕是已然察觉到祭祖当晚发生的事情暗藏玄机。甚至,他极有可能已经对殿下产生了怀疑,只是一时之间,还未能找到确凿的证据罢了。”

这段时间内,陈尘因身负重伤,整日卧病在床,闭门不出,装的是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

“上面那位,即便是收回陈毓手中的虎符,也不会轻易立殿下为太子。看来,殿下一心所求的名正言顺,怕是要落空了。”

谢淮之边说边将盆里的鱼饲料洒向水面,引得池中鱼儿竞相争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