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月欢一听来了兴致。
原本蔫哒哒的一张脸勉强恢复了些许神采。
“出宫?”
祁曜君看着她的神情,一时有些心情复杂。
她分明晕车,分明已经很是困倦了,可听到出宫两个字,一双眼睛仍旧闪闪发光。
毫不掩饰的期待像一根无形的针,在他神经深处扎了一下。
“嗯,今日起大曜国门大开,八方来朝,在接下来一个月的时间里,整个曜京城会取消宵禁,真正进入不夜城,越来越多的人将汇聚于此,恭贺年底万朝会。再过两天人应该就多起来了,长街会很热闹,带你出去瞧瞧。”
季月欢光是听这个描述,都感觉很热闹。
她喜欢热闹。
她弯起唇角,乖乖闭上眼,“那我这两天要好好休息,养好了元气才能出去好好玩儿。”
*
季月欢大概休息了五天,祁曜君确认她没什么不舒服的了,这才在傍晚时分,悄悄带她出宫。
马车晃晃悠悠地驶出皇宫,直到车外的声音逐渐喧嚣,季月欢撩开帘子一角,好奇地看了看。
夕阳的余晖洒在曜京城的大街小巷,给这座古老的城池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街边的铺子琳琅满目,各种叫卖声、欢笑声、市井孩童嬉戏打闹的声音交织在一起,钻进她的耳朵里。
闹哄哄的,却让听到的人心头一阵温暖和安宁。
马车在一处热闹的街口停下时,夜幕也差不多降临。
祁曜君率先下车,而后伸手扶着季月欢下来。
季月欢双脚才一站定,不过一个扭头,双眸便是一亮。
五彩斑斓的花灯挂满了整条长街,形态各异,灵动的小兔子、威风凛凛的老虎,还有展翅欲飞的凤凰,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如梦如幻。
人群熙熙攘攘,摩肩接踵,目之所及,行走其中的每一个人脸上似乎都带了笑。
季月欢一只手戳了戳祁曜君,另一只手放在耳边,作倾听状,“你听到了吗?”
祁曜君被她可爱的样子晃了一下神,随后疑惑地扬了扬眉,刚想问听到什么,但话到嘴边又一下反应过来,眉眼也缓缓舒展。
他颔首,“嗯,听到了,安居乐业的声音。”
“啧,你小子反应不赖嘛。”季月欢感叹。
“那是因为你每句话我都有放心上。”
季月欢顿了顿,没接这话,祁曜君也不需要他接。
“走,我们去那边看看。”祁曜君牵起季月欢的手,穿梭在人群之中。
不远处,有个卖糖画的小摊,摊主手法娴熟,一勺糖稀在石板上如行云流水般舞动,不一会儿,一只栩栩如生的蝴蝶就成型了。
季月欢眼睛一亮,脚步不自觉地停了下来:“好漂亮啊!”
她现代逛古镇的时候也见过卖糖画的,不过有的依赖现代设备,有的虽然也是自己画,但是手法没有这么流畅。
果然,或许现代科技可以甩古人一大截,但论起手工,你祖宗始终是你祖宗。
祁曜君见她看呆了,索性拉着她上前。
摊主一看到两人便笑了起来,“公子和夫人真是郎才女貌,要一起来串糖画吗?”
祁曜君一听对方开口就觉得这摊主有前途,好奇地问,“可以一起?”
摊主含笑着点点头,随后舀了一勺糖浆在石板上,手脚麻利地挥动,时不时抬头看一眼两人。
季月欢几乎还没反应过来,摊主已经将一串糖画递到两人跟前,是她和祁曜君手牵着手的肖像,线条不算简约,却也说不上繁复,但还是能让人一眼看出就是她和祁曜君。
季月欢忍不住惊叹,“我也没眨眼啊!师傅手艺真好!”
祁曜君也很喜欢这个糖画,一边伸手接过,一边递给摊主两钱碎银。
摊主一愣,“不用不用,公子,我只收五十文。”
祁曜君微微一笑,“多的是奖赏你的手艺,收着吧。”
说完也不等摊主反应,拉着季月欢转身就走。
季月欢捅了捅他的胳膊,“你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
她可还记得这人当初因为八两银子耿耿于怀许久呢。
祁曜君瞥了她一眼,“他说话中听,便多赏点儿又如何?”
季月欢眸光有些疑惑,刚刚摊主……说什么了?不就几句废话吗?
祁曜君也不解释,将糖画递给她。
季月欢刚要伸手去接,祁曜君的手又往回缩了缩。
“……你干嘛?”季月欢瞪他,遛她玩儿呢?
祁曜君看了看手里的糖画,一脸的可惜,“这么好看,就这么给你吃了怪舍不得的。”
两个小小的人手牵着手,像是时间定格,直到地老天荒。
季月欢无语,“那你留着,等它化了喂蚂蚁。”
祁曜君:“……”
他果断把糖画递到她面前,“这么看还是给你划算。”
季月欢“切”了一声,伸手接过,随后像是故意使坏似的,张嘴就把糖画上祁曜君的脑袋咬了下来。
祁曜君:“……”
季月欢挑衅地冲他扬了扬眉,祁曜君顿了顿,随后不等季月欢反应,便扣着她的手腕将糖画递到自己跟前,也在季月欢的注视下把她那个糖画的脑袋也咬掉了。
甜滋滋的味道在舌尖散开,这种甜腻的东西他以前从来不喜欢,今天却觉得甜进心里。
他凑到季月欢耳边轻笑,“现在公平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季月欢:“……”
真不怪她想歪,这话怎么听怎么觉得不对劲。
尤其她朝祁曜君望去的时候,这男人眼角眉梢的笑意在四周昏黄灯火的映照下,真是暧昧极了。
这小子真的学坏了,再也不是那个连姿势都不知道换的呆瓜了。
季月欢心中惆怅地叹一口气,手上却用力,将手抽回,根本不理他。
沿着长街继续走,还有杂耍艺人在表演喷火、顶缸等绝技,引得周围的观众阵阵惊呼。季月欢也被吸引住了,站在人群里目不转睛地看着,有时候周遭氛围烘托到那儿了,她也会跟着鼓掌叫好。
祁曜君则站在她身后,用身体为她挡住后面拥挤的人群,确保她能安心观看。
也是奇了怪了,宫内的歌舞伎乐都是顶尖,倒是鲜少引起她的侧目,反倒是民间这些随处可见的玩意儿,轻易令她驻足。
但不管怎么说,能看到她如此开怀的模样,祁曜君就觉得,都是值得的。
他在专注地看季月欢,季月欢在专注地看表演,二人谁都没注意到,人群之外,有一双眼睛,一直注视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