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舅舅跟着老者走到旁边店铺的台阶旁,只见老者将幌子放下,自己顺势坐到台阶上,又把把背上的木箱放下来,从木箱底部抽出一个盒子倒扣在地上,盒子正好是一张小凳,而木箱则可坐一张小桌,老者对着李家舅舅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坐!”
老者又从木箱里拿出纸笔和砚台,摊在木箱上,拿出水囊倒了些水在砚台里磨好墨,对李家舅舅道:“老弟不妨写一个字,让老朽看看。”
李家舅舅接过笔,思索片刻后,开始落笔,很快写好两个字,老者将纸张拿起。
“钱”,他轻声念道,缓缓释义:“左边一个‘金’字,金,五行之一,象征敛,有铸币之意,同时也代表金钱,这么看,老弟最近确有大财运。”
听老者这么说,李家舅舅得意的笑起来,他就知道,自己马上要发财了。
“不过……”老者眉头微微皱起,“右边是个‘戋’字,戋,铁铲类,可做农具,凶器也……老弟这财运不太顺畅,看着像是伴随着性命之忧。”
李家舅舅闻言,脸色瞬间僵硬,他双目圆瞪,上一刻他有多高兴,这一刻,他就有多生气。老者抬眼,直视满目怒意的李家舅舅,赶在他发火前说道:“但老朽观老弟面相,天庭饱满,浓眉厚耳,应是有福之人,先不说这财运什么时候来,只说这性命之忧,倒是能够化解的。老弟不妨想一想,最近是不是遇上了什么祸事,又巧妙的避开了?”
李家舅舅陷入沉思,他想起前几日章韵瑶给他茶里下药,她那婢女茵儿端过来时,比平时更加紧张胆怯,被他看出端疑而打翻了茶,虽然他不知道茶水里到底掺了什么,但以他对这个侄女的了解,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说不定就是要他命的毒药。
想到这些,李家舅舅顿时有些相信老者算命的本事,略带了几分讨好的笑容,道:“老先生算得不错,前几日老弟我确实遇到了麻烦,也正如老先生说的那样,已经化险为夷,只是,这财运却还未实现,老先生可不可以在帮老弟算算,老弟这财运到底有多大,还有多久才能落到老弟头上。”
老者咳了一声,抚摸着胡须道:“老弟还是先把霉运化解了好,虽然看着老弟是暂无性命之忧,但老朽还是那句话,老弟印堂发黑,最近可能诸事不顺。”
“那我要怎么做,才能化解?”李家舅舅追问道。
“自然是远离是非了,无论人与事,避一避,风水轮转,今儿是灾,明儿说不定就是福了,老弟自然也可放宽心了。”老者说罢,便慢慢将笔墨纸砚收起来,放进木箱里。
李家舅舅被老者这么一说,哪里还能放宽心,“老先生,你在说清楚一点,你说得这样模棱两可的,老弟不懂啊,到底要如何才算是避开是非呢?再说,老弟是想让老先生给我算算财运,这算了半天,先生您也没说老弟的财运什么时候来呀?”
老者摇摇头:“每人每天只测一字,目前,老朽通过你写的字只能看到这么多。”
听老者这么说下,李家舅舅越发觉得面前的算命先生是有些本事在身的。若是不问清楚,岂不遗憾,他拉住老者的衣袖,不死心的问道:“那老先生明日有空么,不如明日我们约个地方继续测字,或者说老先生平时在什么地方设摊,老弟我去找您。”
老者继续摇头:“实在不巧,老朽不是本地人,只是路过此地,今日就会离开,自然也不曾摆摊设台。老弟不用着急,时机到了,财运自然就到了,老弟是有后福之人,约过此坎,说不定将来等着老弟的不止财运呢!”老者摸着胡须高深莫测的说道。
听了老者的话,李家舅舅心痒难耐,不止财运?难道还有官运?
想当初,章韵瑶说只要帮了她,她可以让王府的沈二爷帮他谋个一官半职,只是到了随州,得知章韵瑶是为了王府那个死去的沈三爷骗了他,他便泄了气。
现在听老者说他将来不止财运,他心思又活络起来,万一,他是想,万一沈二爷对这个外甥女有情,那么是不是,他还是有希望……
老者的东西已经收拾完毕,他示意李家舅舅起身,然后将小凳塞回木箱下,准备离去。
难得遇到一个有真本事的人,李家舅舅还想多知道一些自己的命运,他咬了咬牙,从怀里摸出半两银子塞进老者手里,“老先生,求求你,在帮老弟算一算,你这样说一半藏一半的,岂不是让老弟受煎熬。”
老者默了默,笑道:“看在老弟如此有诚意的份上,那老朽就再替老弟看一看。”
老者收了银钱,又从箱子里摸出一副龟壳铜钱,开始摇晃起卦。
没一会儿,几枚铜钱从龟壳里掉出散落在木箱上,老者面无表情的观察了好一会,李家舅舅不由急切的问道:“怎么样,老先生,这卦象如何?”
老者抬眼笑起来:“老弟财运亨通,未来可期。”
李家舅舅闻言,顿时喜笑颜开,又听老者继续说道:“不过从卦象上来看,老弟的财运不在此地。”
“此话怎讲?”李家舅舅有些不解。
老者指着其中两枚半重叠在一起的铜钱道:“从卦象的方位来看,老弟你的财运应在东南方向。”
“东南方向?”李家舅舅越发疑惑。
老者点点头:“正是,东南方向,两百里外。这几月正是氐宿横冲之月,老弟与这氐宿相冲,若是想要顺遂无虞,财运亨通,留在此地倒是难以实现了。而那两百里外的东南方有麒麟之气,于老弟自是福运圣地。”
老者说着,慢慢收起铜钱,背上箱子,拿起幌子,转身离开,一边走一边缓缓念叨:“不过时间不等人,若是去得晚喽,那可就与这财运富贵失之交臂啰。”
李家舅舅陷入沉思,两百里外的东南方向,正是汉城, 难道自己要去汉城才能得到想要的?
福来客栈里,黄有德把脸上胡须去掉,就着赵强打来的清水,擦洗着灰黑的颈部和脸颊上妆贴的皱纹,赵强拿着帕子守在旁边笑道:“没想到姑父还有此等技艺,若是以后不做账房先生了,到城门头支个摊子算命都可以养活咱们了!”
黄有德洗干净脸颊颈部后,又继续清洗手背,“你就打趣你姑父我吧,不过是以前认识一位瞎眼师傅,跟着他学了两招,糊弄糊弄那姓李的罢了。”
“对了,那两个药农打发了吗?”黄有德又问。
“姑父放心,两人收了钱已经回乡下了,我亲自将两人送出城,不会让李家舅舅碰见的。”赵强答道。
黄有德点了点头,没在说话。
隔了一会,赵强又有些担忧的问道:“那李家舅舅会相信吗,他会去汉城吗?”
黄有德从赵强手里拿过帕子,擦拭着水渍说道:“尽人事,听天命吧!”
这天李家舅舅听了算命先生的话,晚上没去花楼消遣,他早早回了果脯铺,回去时,铺子老板的儿子曹大勇正给章韵瑶主仆送炭火来。是了,快入冬了,天气渐渐寒凉,再过半月就要烧炭取暖了。曹家这么早就送了炭火来,倒是对章韵瑶用心,李家舅舅倚在门框边冷眼瞧着。
说来,章韵瑶毕竟在王府长大,也算是王府的半个小姐,就算犯了错被送回京城,也不可能抹杀她与王府的情义,特别是她的姑母章侧妃,把她从小养到大,感情自是不浅。那两个农夫不就说,因侄女的事,章侧妃已经病得起不来么?若是她知道侄女还活在世上,又岂会眼睁睁看她在外吃苦受难……
那两百里外的东南方有麒麟之气,于老弟自是福运圣地……他忽然想起算命先生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