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天天书吧!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浪女」

闻香轩已经扩出三个店面,三个小院,但一直把她的西厢房给她留着。

知道她要回来,李年儿和春江花月夜五个小丫头已欢天喜地等待许久。

隔了整整两年再见到,小丫头都长了开,或如海棠绮丽,或如茉莉淡雅,或如牡丹娇艳……也陆续过了十五,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且身后又跟着数名更小的小女孩。

小女孩也是从福田院要来的,都是孤儿,在这里便都有了家。

李年儿终于学会了如何“宰”好一个铺子,“宰”好一个家。

她满了十八岁,和楚歌到春暖花开时也要成婚,此时已是待嫁。

但她却说,打死都不离开闻香轩,还要继续做她的生意,挣她的尊严和钱。

楚歌拗不过,只得在乐事街对面街巷买下个小院安小家,三天两头就要跑来陪她盘货算账。生怕一眼看不见,这财迷姑娘就奔着别的财主跑了。

等杨烟回来,也不知受了谁的指使,他跑得越来越勤快。

-

橘猫小玉成了只威风凛凛成年大猫,翻墙打洞捉鼠的一把好手,自然在外头也欠了越来越多风流债。

常有邻居抱着自家怀孕母猫过来要营养费,李年儿铁公鸡一个,一毛不拔,都是回绝。

可等人家猫生过崽再来对峙,一看,总有几只橘色的。

后来,再有怀孕母猫来讨说法,李年儿只能都认,乖乖给些米面和肉,然后按着小玉的头叫它敢作敢当,负起责来。

小玉没辙,只能多逮几只死老鼠,日日亲自送到邻家门口。

久而久之,反而没人敢来讨债了。

李年儿还是寻了京里手法最好的骟猪匠,手起刀落给它去了势,从此成了日日除了吃喝就是躺着睡大觉的公公猫。

杨烟掂了掂,这大肥猫她是抱不动了。

小玉被放下后也只是懒懒打了个哈欠,抖了抖身上的毛,翻过身去继续睡。

而小骡子早就比母亲如意长得高大,又继承了火龙驹美貌,不仔细瞧还真以为是匹骏马。

李年儿给它起名叫“珠儿”,是闻香轩的如意宝珠,拉磨拉车都靠它。

“就是能跑爱跑,要是撒开了叫它跑,一日也能千里。可惜,拉磨的命。”立在驴棚前,李年儿感叹。

杨烟抱着如意亲昵一番,又抚了抚珠儿耳朵,安慰:“别听她的,你就是匹千里马。”

“你总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骡子如何真能变成马?”李年儿将手背在背后,洋洋笑话。

她从不喜欢虚头巴脑,是什么就是什么,不是什么就不是什么。

偏偏她这个姐姐,总喜欢给别人造幻梦泡泡,连骡子都不放过。

李年儿抬手摸了摸珠儿脑后的白围脖,想了想还是认输:“罢了罢了,姐姐,你把珠儿带走吧,在闻香轩它只是头骡子,跟着你定能长成千里马。”

杨烟也笑,夸她:“是嘛年儿,万事不必过于较真,对不对?”

又询问毛驴如意:“如意宝贝,你愿意叫珠儿当我的坐骑么?跟着我去看遍江河湖海?”

如意嚼着嘴里的草,沉默不语。

沉默许久,还是伸头将身侧大骡驹往杨烟身上拱了拱。

“如意答应了哎。”李年儿乐道,转瞬明白了什么,心情阴沉下来。

“姐姐,你要离开了对吗?”

杨烟贴着如意的皮毛,从灰驴身上抬起头:“对,年儿,但我会等你成过婚。”

李年儿揉了揉眼睛:“那你去吧。我会一直守着闻香轩的,传香方带徒弟,绝不叫它关张,也不让姐姐的香术失传。”

——

甘姐儿去年在紫金宫受了箭伤,游允明在虞都东南角买了个僻静小院给她安在家中细细调养。

白日游允明去大理寺点卯上值,她乖乖呆在家中,却还是闲不下来,洗衣做饭制香,李年儿隔几天就差小丫头过来取香露。

这日到了取香露的时间,来的却不是小丫头,而是杨烟。

杨烟推着小木箱,带了一箱子补品和伤药。

她边给甘姐儿伤疤处涂药边赞叹:“京城人人都知道,大理寺有个铁面提刑官做寺正,寺正身后有个英姿飒爽的带刀女护卫。我都不用想,就知道是你!”

甘姐儿脸色微微泛红,不好意思地撇过头去——又被杨烟抱着脸转过来,强行与她对视,还得硬着头皮听完她的吹捧:

“甘姐儿,跟着游大哥除贪赃的这两年,定有许多生死关头、危急时刻,你护好了他,也护好了林公子,你真的好厉害,真是辛苦你了!”

甘姐儿抿嘴一笑,摇了摇头,抬手将杨烟额前垂下的一缕发丝别在脑后,轻轻捏了捏她的耳朵。

-为我的夫君,算不上辛苦。你去西北这么久,是不是也曾多次死生一线?

只瞧着甘姐儿的眼睛,杨烟就把话“听”了明白,笑着点头:“对,咱们都很厉害。”

——

带了些香露香药,杨烟又去妙墨堂拜访秦听朝和穆闻潇,这回却不是一个人,身后跟着黑衣刘子恨。

穆闻潇身子已完全养好,眉目间散发着做人母亲的成熟韵致,正在妙墨堂指挥小厮搬墨运纸,将新出书籍摆上货架。

白白胖胖、虎头虎脑,脑后还留了条长长小辫的麟儿跟着母亲一起叉腰吆喝,从小就有了做掌柜的架势。

偏偏秦听朝一来,立刻蔫了,乖乖坐到书桌前去摇头晃脑背诵《千字文》。

在字都咬不清的年纪,就背上了父亲为学入仕的殷切期盼,比念儿、妞妞他们都要成熟得很。

杨烟拿一包芝麻酥糖引诱他:“麟儿,姨姨带的糖果吃不吃?”

麟儿小鼻子拧了拧,瞅瞅爹爹,又瞅瞅娘。

“妹妹可别逗他。家里就这一根独苗儿,秦郎生怕他长成个纨绔。”穆闻潇替麟儿接下糖,只塞他嘴里一颗,“一天只能吃这么多哦,读书若读得好,明天才会有。”

秦听朝与刘子恨数年不见,当即引他去后头茶厅畅叙旧情。

杨烟则将随身带的舆图摊开给穆闻潇看,与她商量印制一事。

穆闻潇被这细密勾勒的舆图惊艳到,当即拍板要买,暂留段时间拿去临摹再复制。

麟儿也跳过来围着图问这问那,哪里有座山,山有多高,哪里有河道,河有多宽,能行多大的船……

“这里是爹爹和娘亲曾住过的山间。”穆闻潇指了一处地方,眼泪瞬间就迸出。

十几年了,少年私奔旧事涌上心头,从故乡到京城,再回首恍惚一梦。

麟儿凑过去踮脚给母亲擦泪,说:“娘,以后麟儿,带你,坐船回去。”

“乖麟儿,去山上可不兴坐船。”穆闻潇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麟儿一本正经拍了拍胸脯:“那麟儿劈竹,做成轿子,抬娘过去。”

杨烟抱着双臂,叹道:“跟姐夫相比,麟儿倒像个真正的山水客。”

穆闻潇边将舆图卷起边说:“这么大家业,是底气也是累赘。妹妹,瞧我俩,都被这些生意绑缚住了,为了麟儿的将来,左右动弹不得。”

“所以,我只求麟儿以后能得自由,去做想做的事情,想登山就去登山,想出海就去出海!”

杨烟诚心诚意恭维:“姐姐已经得到了许多别人没有的东西,一个如意郎君,一份厚实家业,一个聪慧孩子,姐夫道义担当、疏财好施,亦是儒商楷模——若皆是你所需所想,当乐在其中才是。”

“我知道,想来都是自己所求所愿,所以我知足。”穆闻潇向外头努努嘴,“但别怪姐姐没劝你,一个浪子,你选他,决定好了么?”

杨烟给她捏捏肩膀,玩笑道:“他是个浪子,我何曾不是个浪女?”

“被束缚的日子过了腻,我们都想归于山水,去天地间寻求自在逍遥,写更多的异闻笔录,绘更细的舆图海图。要是哪天累了,或许也能像姐姐和姐夫一样,再回京城,博它个五花马千金裘。”

穆闻潇被逗了开心,盘算:“那异闻笔录还是找妙墨堂出,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