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世界有兽人存在?”言清问小八。
【没有哒】小八回消息很快。
言清收回匕首,但捏住刀柄的右手并未放松,她目光从少年脸上挪向白狼:“过来。”
白狼看了看少年,朝他嚎了一声,摇着尾巴屁颠屁颠的跑过来。
拥有御兽能力的言清,自然听懂了它对少年说的话——
“老大快跟我一起,这个人类身上香香的,我没骗你。”
少年眼珠子滴溜的转了一圈,朝前迈出一只脚又收回,像一只对世界有无数好奇的猫,莫名有些呆萌。
言清暂时分不清他是敌是友,尝试控制白狼对少年发动攻击,却发现御兽术跟失灵了般没起一点作用。
白狼边在她大腿蹭了蹭,边扭头冲少年低吼:“老大你快过来,我们一起闻,这个人类女孩挠痒痒技术也不错。”
跟得了块美味点心,还不忘给好哥们分享一样。
听得言清一阵无语。
少年圆眼里的懵懂好奇太过明显,已经盖过了他释放的警惕气息。
言清没忘记自己的打算,不再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握紧匕首朝向地上半死不活的戚恒,打算先给男人致命一击。
本来无害的少年却如受惊炸毛的猫一样,速度极快的将她扑倒在地。
她调转刀口刺向少年侧颈,刀尖顺着他后肩划过留下一道血痕。
两人你来我往近身搏击,彼此在地上翻滚,身上衣服都在激烈的动作下凌乱不整。
少年的招式没什么技巧,更多靠的是野兽般的蛮力和直觉,避开了她好几次死手。
憨包似的白狼在一旁急得团团转:“不要打了,你们不要再打了!”
言清手里的利刃抵在少年后心,少年锋利的牙口叼住她颈侧命脉处的肉。
即便到了此时,她仍没有感受到半点杀意。
她刀尖往前送了半寸,少年却恍若未有所觉察,湿漉漉的舌尖舔舐起她颈窝。
灰蒙蒙的云层缓慢移动,天空已有了鱼肚翻白的迹象,在她匕首力道加重时,少年才猛地从她身上撤离。
还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唇,但那双清澈的眼里没有半点不该有的欲色。
“该回去啦~该回去啦~”小灰在半空盘旋大喊。
言清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杂草,收好匕首揪住追着少年问“她是不是很香”的白狼耳朵。
“走!”冷冷瞥了眼站在原地盯着她瞧的少年,她骑马似的翻上白狼的背,直接对它下达指令。
这回白狼没再像她下达攻击少年的指令一样毫无反应,撒开蹄子跑得飞快。
言清心中略有奇怪,她知道自己由于掌握御兽术而对所有兽类有着极大吸引力,少年分明是人,却也对她异常亲近。
她摸了摸颈侧被舔舐过的地方,肌肤光洁如新没受一点伤害。
即使她掌中刀刃毫不留情,少年也没有洞穿她颈动脉的意思。
反而像兽类对待幼崽一样,带着些许安抚之意。
甚至给人一种,少年突然将她扑倒,也只是担心她会被手里的匕首伤到的错觉。
没能将戚恒就地解决,言清心里有些许遗憾,只能说他命不该绝。
但她才带动狼群制造了场惨案,听到猛兽呼嚎,周边游牧指定也不敢出毡房。
到明日消息传开,那位牧羊姑娘会不会出现还真不好说。
后有追兵无人救援的情况下,男人就算不死也会遭些重罪。
白狼熟门轻路带着言清穿进塔塔山脚的林子,她赶到队伍落脚的地方,小灰那些负责守护众人的亲戚才从树梢离去。
图桑最先醒来,看见她回来,眼里的忧色才匆匆消散。
“清清姑娘。”青年走到跟前,高大的身形笼下一片阴影将她罩住。
视线在她脸上快速划过,见她面无异色才放心收回,意识到距离过近有些唐突,他往后退了两步。
言清微微一笑,主动解释:“方才去河边净面,顺便采了些野菜。”
她打开身侧的挎包,这还是嫂嫂亲手给她缝制。
图桑伸手想帮她拿,不小心触碰到她的手,烫到般缩回,低着头咽了咽口水:“需要帮忙吗?”
“谢谢。”言清将挎包递给他。
两人一同往其他人休息的地方去,青年保持着落后她半步的距离,好半天才开口:“山里猛兽多,一个人出去太危险,以后——”
“以后不会了。”言清冲他眨眨眼,双手合十放在下巴前,“拜托拜托,待会儿阿嫂问起,就说咱俩一起去摘的菜。”
对上少女真诚的双眸,图桑感觉目光好似被灼烧了下,他捏着挎包的手收紧,应了声好。
他那句未尽的“以后若要出去,可以找我同行”终是没好意思说出口。
回想着刚才女孩撒娇似的神情,他耳面微微发烫。
他早先只从阿妈口中,得知女孩的存在,也被阿爸提醒在狩猎队里多照拂下唯一的女队员格桑。
以前有过匆匆一瞥,却因礼貌从未盯着人瞧过,所以他对女孩印象并不深。
唯一的记忆,也只有阿妈所说的可怜多病,身骨瘦弱。
直到昨日他前去送鹿肉,正巧碰见嫂姑二人打闹画面,女孩灿烂的笑容比草原上的艳阳还要扎眼。
叫他一时看呆了去。
惊觉失礼的他递完肉连阿妈的嘱咐都忘了说,当场脚步凌乱的离开现场,直到打拳时女孩前来提醒秃鹫结队的异象。
当时害羞占了上风,他慌忙拢紧衣衫。
想起女孩寻自己说明危险预兆时紧张又认真的神情,队伍行进时他不免多回头看了两眼。
却遭到阿爸和阿妈的打趣。
两人的调侃,叫本没有其他心思的他,也无端漾起了丝旖旎。
可他身世不明,又如何能牵连他人。
想到这里,他脚步沉重了些,只身旁女孩轻快朝对面的格桑扑去,一声清脆的“嫂嫂”惊得他如梦初醒。
其他人都已醒了来,活动活动筋骨只发现昨夜一觉睡得十分沉稳。
众人皆未起疑心,只当是赶路过累,提心吊胆思绪紧张才叫自己过于疲惫。
玛雅婶子绕到图桑面前,从他手里接过挎包,戳了戳他胳膊:“你小子,比当年的葛安要强些。”
图桑不自觉往言清那投去视线,眸光微微闪动,掩唇轻咳了声:“我去找阿爸了。”
玛雅笑咧开嘴:“臭小子还知道害羞了。”
图桑虽是她捡来,但待在身边几年,也被她当成亲子看待。
要是这小子能在她有生之年成家立业,她跟葛安肯定倍感欣慰。
只是言清那丫头身娇体弱,看起来一阵风都能吹倒,站在图桑面前,就像小白兔面对大蛮牛。
也不知能不能受得住。
甩甩头丢掉歪掉的念头,她跟其他婶子一起,用言清带回来的野菜配些鹿肉将就着煮了一大锅汤。
葛安将狩猎队的青壮年安排在几米外值岗,跟图桑商量起接下来的线路。
塔塔山脉神秘又危险,他们平时也就狩猎时敢靠近外围。
如今队伍里还有老弱妇孺,往前深入哪怕一点都是极大的冒险。
“你带几个人返回探查一番,要是没有情况咱们再调转方向。”
葛安右手捏着老烟枪,在左手掌心敲了敲。
里面的烟草掉了些到手心,又被他心疼的捏了捏塞进烟囊。
除了打猎和放牧,他最大的爱好就是这一口烟,但玛雅不喜欢,他便也没点燃过,只装点草丝进去闻闻味儿。
图桑挑了两个勇士,走出去五里路就瞧见了地上散落的尸体。
这些人四肢和躯体都被撕咬得不成样子,地上喷洒的鲜血已经干涸,黏在草上像被泼洒的颜料。
纵然心理强大如图桑,看见这场面也有股胃里胡乱翻涌的感觉。
跟着他来的两人已经跑到一边的草坡上干呕起来。
回去后,他将情况向葛安描述了下。
“你是说他们容貌完好,躯体被吃得只剩白骨?”葛安差点没拿稳手里的烟枪。
野兽吃肉可不挑食,不说大型走兽,就是一批批闻味而来的飞禽,也不会给死者留下完整的脸。
其他人听了也是唏嘘一片。
言清惊诧捂住嘴:“会不会是兽神对他们的惩罚?”
在场所有人都听过塔塔山兽神的传说,经她这么一说,有人恍然大悟的应和:“一定是兽神庇佑!”
“是兽神救了我们。”玛雅婶子一脸敬畏。
她带头朝身后的塔塔山跪下,双手平举过头顶趴在地面,万分虔诚的参拜。
有她带头,其余人也跟着跪拜。
“咱们也跪。”格桑拉着言清,一脸认真的说。
言清没法拒绝,也不可能一个人突兀的站着,只好蹲下身子借着裙摆掩饰佯装磕头。
众人跪了一地,像是在进行某种祭祀活动。
等要出发的时候,图桑才小声跟葛安说:“那群人不像马匪,他们全部没有蓄发,我猜测他们跟密宗有关。”
葛安连忙捂住他的嘴:“这可不兴乱说。”
密宗法王巫萨深受北幽皇帝器重,兼有大国师的身份,如果追究下来,哪是他们这些流民能承受得起的。
但有些话他们不敢说,总有人敢传。
密宗和尚假扮马匪强抢民女的消息,很快在大草原上游走,他们触怒兽神引来天罚的事更是广为流传。
巫萨得知后勃然大怒,气得连摔几盏鎏金灯。
怕再节外生枝,惹得北幽皇帝不快而减少对他的信任,他只好寻了个被逐出师门的弟子蓄意报复的理由搪塞过去。
警告众弟子安分守己一段时间,他又安排人去草原上行善事施粥粮,才勉强堵住悠悠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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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言清送到林中与众人汇合后,白狼依依不舍的在外头转了转,这次回头打算去找自己的小伙伴。
谁知一扭头就瞧见了跟上来的少年。
他像犬科动物一样跳出灌木丛,鼻尖耸了耸,直到确认言清身上好闻的味道消失才站起身。
“回去,回去。”白狼嚎叫了声。
他喉间发出低频鸣呜,不解的歪了歪脑袋。
这时候天才蒙蒙亮,一人一狼速度极快的奔跑在草原上,没多久就回到了河边。
戚恒还保持着仰躺的姿势待在河边,一身玄衣半干不干的粘在身上。
白狼上前拱了拱他,回头对少年说:“快瞧瞧这个人类身上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就差没把“打劫”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少年听话的搜走了戚恒身上的玉佩,见他出气多进气少命不久矣,许是觉得拿了东西有些不好意思,遂将他拖到了某处草坡白狼没事挖的坑里。
白狼看着跟死了一样躺在草坡背面坑洞里的人,无语嚎叫了声,催促着少年赶紧离开。
迷迷糊糊掀开眼皮的戚恒,只朦胧瞧见了逐渐远去的白色身影。
而他之前所在的河边,很快迎来了另一批客人。
循着水流自上流往下寻找的追兵,最后无功而返。
少年无意中的举措,倒是救了他一命。
戚恒自小练武,身体素质不差,坑洞的防风性也叫他远离了失温的风险。
靠着顽强的毅力爬起,他望着苍茫草原地,脑海中浮现的是河边的惊鸿一瞥。
面容娇俏的少女骑着白狼出现,恍若神仙妃子刹那入梦。
一定是她救了自己。
他这般想着,唇角忍不住勾起。
在草原待了几天,等伤养得差不多,他才重新回到王都。
此时密宗触怒兽神的消息正传得沸沸扬扬,探听得知密宗二十余弟子在塔塔山前丢失性命,他眼里闪过一抹讽刺,只觉得那些人死得其所。
巫萨拿处子血炼丹,以少女炼制法器,用所谓长生不死将王上哄得团团转。
三皇子与他,皆对巫萨有所不耻。
“殿下。”他跪在北幽国三皇子成许跟前。
成许忙将他扶起:“阿恒与我情同手足,不必如此见外。”
见他平安无事,成许面上忧色消弭,舒了口气。
与戚恒刚毅英挺的容颜不同,成许身修腿长,透着股书生的文弱,又兼之锦衣玉贵的皇家气质。
他面上笑容叫人如沐春风,清亮乌瞳里透出的温柔将眼底深处的精明掩盖。
对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戚恒好一番关切,又叫人炖了热汤送来。
待他喝完汤,成许才叹了口气,面带忧色,似在为某事发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