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ちくしょう!この奥顿の阵地め…」
(畜生,这奥顿阵地……)
112联队上等兵松本匍匐在弹坑里,浑身上下裹满了同古平原的红泥。
他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冲锋了。
前方那片看似平静的丘陵地带,像一头沉默的巨兽,不断吞噬着帝国士兵的生命。
「また退いてきたのか?」
(又退下来了?)
小队长吉田中尉的声音嘶哑,钢盔下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奥顿方向。
他的小队出发时满编五十四人,现在能站着的不足二十。
「“あの连中、地下にでも潜ったのか?
机関铳の位置が全然掴めん!」
(那些家伙是钻到地底了吗?根本摸不清他们的机枪位!)
奥顿阵地就像一根毒刺,牢牢扎在皇军推进路线上。
联队在这里被拖了整整一周。
联队长森田大佐在后方暴跳如雷,亲自督战的师团长发来的电报一封比一封措辞严厉。
森田硬着头皮看完了师团长竹内宽发来的申斥电报,
而后盯着作战地图,奥顿两个字被他用红笔圈了又圈。
这支华夏军队的韧性超出想象。
他们巧妙地利用地形,构筑了层层叠叠的火力网,
每次皇军以为突破时,那些华夏人总会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和死亡决心,将皇军们赶出来。
「もう普通のやり方では无理だ」
(常规打法已经不行了)
站在一旁的附佐官隐隐听到联队长的自言自语。
傍晚,师团部的野战瓦斯队抵达前线。
当他们抬着那些印着特殊标记的木箱时,11联队的老兵们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ついに、あれを使うか…」
(终于要用特殊筒了吗…)
松本看着那些箱子,胃里一阵翻腾。他在南京见识过这种名为特殊筒的威力,那场景至今还会在噩梦中出现。
特殊筒,使用九四式轻迫击炮发射的糜烂性芥子气毒气弹,
有时也会混用部分刺激性的二苯氰胂炮弹。
这些毒气弹的装填物在爆炸后,会迅速挥发成带有微弱大蒜或芥末气味的蒸汽,
能透过衣物,对皮肤、眼睛和呼吸道造成极其严重的灼伤和溃烂。
守卫奥顿的是200师直属工兵团主力以及第599团一个步兵连,
他们已经在这片异国土地上,顶住了日军第112联队数日来的疯狂进攻。
阵地前日军的尸体层层叠叠,但守军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活着的人个个眼窝深陷,军装褴褛,沾满血污。
傍晚六时许,一阵与普通炮弹呼啸声略有不同的尖啸划破天空。
数十发毒气弹落在奥顿阵地上,沉闷的爆炸声后,并未扬起太多尘土,
而是释放出黄绿色的烟雾,带着一股刺鼻的怪异气味,迅速在战壕和散兵坑弥漫开来。
奥顿阵地上好些士兵迷茫地抬起头,看着这些新奇烟雾飘近。
“毒气!是毒气!快防护!”
发现不对劲的军官们开始声嘶力竭地呐喊。
但阵地上防毒面具配备严重不足,很多士兵只能听从老兵们和军官的提醒,
用浸了水、尿的毛巾、布片甚至泥土捂住口鼻。
但这对于能渗透衣物的芥子气而言,效果微乎其微。
毒烟所过之处,顿时响起一片凄厉的惨嚎。
士兵们感到眼睛如同被泼了辣椒水般灼痛,瞬间红肿流泪,视线模糊不清。
呼吸道更是火辣辣地疼,剧烈的咳嗽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
皮肤暴露在外的部位,开始出现红斑和水泡,奇痒无比,
一旦抓破便迅速溃烂流脓。
阵地在短时间内陷入了地狱般的混乱。
也就是这个时候,严格遵守步兵作战操典的日军步兵部队开始出现在阵地前方。
戴着标准90式防毒面具的日军士兵,如同地狱里爬出的鬼魅,
端着上了刺刀的三八式步枪,无声而迅猛地向阵地扑来。
他们的身影在黄绿色的毒雾中若隐若现,只有防毒镜片后那双冷漠的眼睛,闪烁着属于猎杀者的兴奋。
“鬼子上来了!”
一些匆忙戴上防毒面具的守军开始反击,但是火力远逊于之前,
“狗日的小鬼子!跟你们拼了!”
一个双眼红肿几乎失明的连长,操起一挺捷克式轻机枪,
凭着听觉向模糊的人影方向猛烈扫射,撂倒了几个冲在前面的日军。
但随即好几发子弹命中了他,其中两发击中了他的左眼和额头,
他身体剧烈抖动了几下,重重栽倒在战壕里,鲜血从多个弹孔中汩汩流出。
有了毒气弹的掩护,日军很快就冲进了阵地,
双方展开极其残酷的白刃战。
中毒已深的守军士兵,视力模糊,呼吸艰难,浑身溃痒,
却依然挺着刺刀,挥舞着工兵锹,与防护严密的日军扭打在一起。
刺刀捅入身体的闷响、垂死者的咒骂、伤员的哀嚎响成一片。
战壕内外,断肢残臂随处可见,被毒气灼伤皮肤溃烂的士兵,其状更是惨不忍睹。
尽管守军将士浴血奋战,给予了日军大量杀伤,阵前日军尸体枕藉,
但在毒气的致命打击和日军绝对优势兵力的持续冲击下,奥顿据点的防御体系最终还是被撕裂了。
1943年1月2日,华夏农历腊月二十七,
奥顿阵地上的200师守军在日军毒气弹中渡过了元旦节,
日军从多个方向涌入,奥顿阵地大部失守。
奥顿阵地的枪声渐渐稀疏,
最后一批幸存下来的守军,不足四百人,且大多带伤,
在接到师部下达的撤退命令后,含泪放弃了战友们的尸首以及这片浸透了鲜血和毒气的焦土,
相互搀扶着,撤往同古城主阵地。
此时距离华夏春节还有三天。
奥顿战斗,这支由工兵和步兵混合组成的部队,以伤亡大半的代价,
成功迟滞了日军第55师团112联队近一周的宝贵时间,大量杀伤了日军有生力量,
为后续部队的调动和同古主阵地的布防争取了喘息之机。
这是华夏远征军在缅甸国土上打出的第一场硬仗,他们在异国的暗夜中,燃尽了自己的一抹血色残阳。
就在奥顿阵地弥漫的硝烟与毒气尚未完全散去,
112联队的太阳旗刚刚插上这片焦土之际,
55师团长竹内宽已然亮出了他的下一把尖刀。
他深知,仅凭正面挤压,难以迅速啃下第200师这块硬骨头,必须施以更致命的绞杀。
“命令第143联队,”竹内宽的声音带着一丝兴奋,指向地图上同古城北侧的一个点,
“派出一个精锐大队,绕过同古城西防线,隐秘穿插,夺取这里——克永冈机场!”
克永冈机场,位于同古城北约6公里处,
它不仅是第200师与后方保持联系的唯一空中桥梁,
更是其获得补给、传递信息、后送伤员的生命线,
同时也是正在兼程北上的新编第22师与之会合的地理坐标点。
1月2日夜,日军第143联队精心挑选的一个加强大队,像一股暗流,悄无声息地开始行动。
在当地缅奸的带领下,他们避开华夏军队主要的防御正面,利用夜色和丛林的掩护,
沿同古城西侧的山地向北推进6公里。
此时,同古城主阵地正承受着日军主力越来越大的压力,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在正面和东线。
对于城北机场的守备,无论是兵力还是警觉性,都不可避免地出现了疏漏。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克永冈机场方向骤然响起了密集的枪声和爆炸声!
日军的偷袭来得突然而猛烈。
守卫机场的部队是598团一个营,在短暂的惊愕之后,进行了激烈的反击抵抗。
电话线被打到师部,通讯兵的声音急促而惊恐:
“师座!机场遭敌突袭!兵力至少一个大队,火力很猛!”
戴安澜心头猛地一沉,他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机场一旦失守,200师将彻底成为孤岛。
他立即下令附近部队火速增援,但为时已晚。
日军有备而来,攻势凌厉,迅速分割包围了守军,控制了机场跑道和主要建筑。
经过数小时激战,兵力、火力均处劣势的守军大部牺牲,残部被迫撤离。
旭日旗,最终插上了克永冈机场的指挥塔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