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半截触手可能信了,也可能没信。
纪评又摸了摸草尖,叹气:“真难办。”
……
乐声的源头还是宽阔的广场,有不知所措的人聚过去,越聚越多,像一堆挤压在一起的、几乎要融合起来的雪花。
其实还有更多的、更多的人看不见。
但能影响切西贝尔的没有几个,读过书的也没有几个,大多数人只是懵懂的跟着上面的意志、跟着群体的意志,别无选择。
纪评是不想凑这热闹的,他想先去找玛瑙,但他的外貌太显眼——他看上去真像个养尊处优的贵族,裸露在外的皮肤无一处不“精致”,没有茧子没有伤疤也没有冻痕,他看起来又是刚从教会离开的——至少是从“前信仰神明的教会”出来的,于是还是有人拉住他的衣角,惶恐不安的追问他发生了什么。
那是位中年妇女。
切西贝尔的城市风貌很明显,这里的地面上始终有厚厚的积雪,又为了抵御寒冷,这里墙壁厚实、窗户狭小,可寒风是很难彻底挡住的,所以没有足够资源取暖的平民或多或少都会有些冻疮冻癍。
女人也是,女人的脸粗糙暗红,一双黄豆似的眼睛瞧上去很木讷呆板,但她不一定是一个呆板的人,因为她主动站出来询问。
“您是……您一定是教会的大人。”
她自言自语。
“我……我想请教您,我刚刚听他们说,说……说什么……星星?您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吗?我还想问……我知道这样不合规但是,他们是不是在说,战争——”
有人低声叫出了她的名字,也许是想提醒她住口。
纪评没能听清女人的名字。
他眨眨眼,眼睫覆上一片雪花。他发现雪又下大了。
“……雪下大了,”他最终说,“先进屋避避吧,不会出事了。我保证。”
“可是,”女人期期艾艾,“还有神使……”
“您说那位吟游诗人吗?”纪评垂下眼睫,温柔说,“我想,如果神明垂怜祂的信徒的话,也不会希望信徒被冻坏的。彰显虔诚未必需要用损伤自己的方式,请您安心。”
大概是他太有问必答了,周围又有人围上来,小心翼翼提问。也许是因为比起广场上仿佛沐浴神光般的所谓“神使”,眼前这位瞧上去更加温和可亲。
“您知道发生什么了吗?”
青年说:“异端引来了邪神的注视,但现在暂时没有事情了。可能有一点残留,没关系,不会再伤害人。”
“那……您也信仰他们说的……”
“……是的。”青年说,“感恩祂的庇护,如果没有祂,我大概率无法完好无损的站在这里。”
“那……”
……
尽管眼前的个个都相当“谦逊有礼”,但问题混杂在一起就是会很难听清。纪评耐心的辨别、回答一个又一个,看着眼前一张张面孔,看着他们不安、恐惧、焦灼。他们认定眼前的青年是教会的大人物,不敢有一点冒犯。
他最后回答说。
“我不是教会的神职人员。”
这是真话。
“但如果说吟游诗人,也许只能算半个。名字?诗人不需要名字,如果别人能记得我说过的话,我会觉得很荣幸。雪很大了。还是找地方避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