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很大了。
音色高昂的弦声散在飘忽的暴雪里,浓厚的云彩慢慢褪色,泄出一丝陡峭天光,照亮切西贝尔的一切,蔓延向更远的地方。
一抹翠绿色艰难挺直脊背,从积雪里抬头,意识伸向地面,捕捉到交叠的脚步、激动的震颤,也捕捉到细密的、像是无数根系缠绕在一起的网格,与它相似的、不相似的意识叽叽喳喳,并不畏惧寒冷。
翠绿色的叶子艰难的辨识:有两个哥哥?两个妈妈?不对……两个爸爸?也不对?那两个姐姐?
它苦苦思索的时候,有人高声给这场暴雪做了收尾。
“赞美群星!!!是祂赐予我们永不凋谢的生机!!!”
也许有人先出声,也许没有。
反正是像天光一样陡峭的欢呼,情绪热烈恰如这场雪。
……
人群中穿着厚实披风、带着软帽的老人清咳一声,为自己终于赶上了切西贝尔的这场变故感到高兴,他旁边的女人同样身着厚实的“披风”,比他遮挡的还要严实些。
至少老人还露出了下巴和手指,风吹过时甚至能隐约窥见整张脸,但女人从头包到脚,让人疑心她会不会闷死在衣服里。
“该去找人了。”
老人对这句话不以为意:“如果纪评先生愿意,总能见到的,不如享受现在——我是说,兰若小姐,如果他不愿意,找也不找不到,不是吗。”
兰若晚了几个呼吸才接话:“嗯。”
“你这几天很寡言少语,”老人笑眯眯,“是有时间花在了我不知道的事情上?哦,没关系,不用给我答案,我理解,十二席各有秘密。”
在热烈的、动荡的情绪氛围中,披风动了动,从边边角角伸出一只形状怪异的手指,透着叶片枯萎的黄色,却又有叶脉在其间蠕动,泛着嫩绿的光泽。
短短一个呼吸,手指很快又缩了回去。
……这看着可真像个大问题,老人第一反应是生命,但很快意识到这东西外表像生命,实际上却和命运有点像,但如果说是命运……命运裁定、被生命污染的命运?
怎么说怎么奇怪。
他:“……嗯,请纪评先生看看情况?”
“不用。”
“好吧,”老人不再坚持,转而笑眯眯的说,“我想去找找我的好学生,你一起吗?”
“娅丽?”
“嗯。很久没见了,好奇她的近况。毕竟也是唯一一个学生了。”
“雅优格尔不算?”
“他啊……算半个学生吧。首席教出来的孩子都很乖巧听话,没什么不顺心的……但也没什么意思。”
风吹的酷烈了些,索斯德压住自己半边软帽,微微收了收引导情绪的力量——这里也不需要他再引导了。
“真好啊,”他轻声说,“这里的这些,不幸又幸运。”
兰若:“你也可以选择现在去找你妻子,她在舒温夫人那里安眠。”
“那也不用了,”索斯德又笑着说,“我看见纪评先生了。喏,那边,你看见了吗?那边,被一群人围着的……刚刚人太拥挤,居然没看见。但现在去打扰,好像也不太好。”
“只要你把自己当成个满心不安追问问题的无辜平民就不算不太好。”兰若边说边转身往那边走。
索斯德迟疑了一个呼吸:“好吧,我……就去看看。在边上等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