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飞章所书。
字字泣血,句句断肠,令在场的所有人无不为之动容。
洛止风被信上的内容所触动,念出的每一句,都夹杂着悲痛与惋惜。
但听完此信,林乐知的眉头并未舒展,反而更紧了一分,眼中的困惑之色也更为深了,林乐知当即站起身来,朝洛止风伸出手道:“可否让我一看?”
林乐知伸出手要,洛止风便将信递到了林乐知的手里,察觉到林乐知的行之定有其意,洛止风的神情亦变得担忧起来。
“此信可是有什么不对?”
洛止风沉眸问道。
林乐知再度认真的扫过悔罪书上的内容,一字一句,逐一看过后开口道:“这份悔罪书乍听之下听不出半分错漏,但却很矛盾。”
“何处矛盾?”
“常飞章的确在承认了自己所犯之罪,也交代了自己他为何这么的缘由,可…”
林乐知把目光放到依次摆放在地上的残肢道:“他在认罪书上并未交代,这包袱里的残肢为何会缺了一条。”
洛止风沉思了片刻,眼中带有思索肯定道:“倒确实有些古怪。”
“少了条手臂为何就奇怪了?”
邓洋想不通这其中的关联,不解问。
“若是不必在信中提及,他既已对自己所犯罪行供认不讳,山中可藏尸的地方何其之多,随便将残肢藏在某处便是,何故长途跋涉,费尽心思的带到这里来。更何况,他脚上有伤,带着残肢走山路对他来说只会更加艰难。”
“若想交代残肢位置和缘由,只需在信中提及一下便是,不必如此大费周章。”林乐知顿了顿,接着道:“他既不顾及自己的脚伤,翻山越岭也要将残肢带到这里,死了也要放在自己的脚边,说明这残肢对他有用,可他却在信中只字未提,岂非矛盾?”
听及林乐知的话,洛止风沉思道:“姜兄的意思是说,此事尚有隐情?”
“什么隐情,依我看,他就是怕四肢被人寻到,致使他的计划破败,无法再将这一切推至鬼怪身上,才将这些残肢带在身上。这山林里蛇这么多,也不乏有野兽,包袱口系的那么松,被叼走了也是有可能的。”
一早就对林乐知和洛止风有所不满的洪明旭,这下总算逮住机会继续怼道:“我看就是你们破案太多,脑子里古怪,总是把事情往复杂出想。”
面对洪明旭的阴阳怪气,洛止风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林乐知看着残肢上沾染的泥土,又转而看向常飞章垂在身侧的双手。
方才,洛止风说到常飞章手中有握笔留下的茧时,林乐知随之看去,便发现了常飞章的指甲缝中也嵌有泥土。
稍缓,林乐知轻吐了一口气,但眉宇间仍带有些许凝重道:“兴许真的是我想多了。”
原以为林乐知会回怼回来,或是也阴阳怪气一番,洪明旭好似还准备好了下文准备怼回去。
没曾想,这次林乐知居然退了一步。
这倒是也让洪明旭有气没处撒,只得憋了回去。
其实。
发自内心的讲,林乐知并不在意洪明旭所言,反而还希望洪明旭说的是对的。
希望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入夜。
将士们在土庙的门口,架火烧饭。
土庙外夜色沉重,雾气也愈发浓重,整个土庙就好似被雾气吞入了腹中。
尽管没有人再提及案情,但仍是人心惶惶。
林乐知坐在一旁沉思着整个案情的经过,眉宇间略显凝重和失神。
身旁关子恒忽得站起身来,将林乐知从失神之中拉回了现实。
只见,关子恒提拎着胆子凑上前去,跟在火架旁的几名将士低声交谈了几句,没过多久,像是达成了什么约定,走回到林乐知身边重新坐了下来。
继而,也没解释,转过身低下头动手解自己的包袱,打开个小口将手探入包袱中。
“你刚去干嘛了?”
林乐知问出话的瞬间,关子恒便轻车熟路的从包里掏出了一样东西,怼到了林乐知的面前,遮挡住了林乐知的视线。
即便眼前被挡的严严实实的,但鼻腔里充斥的木草、土腥味,还是让林乐知当即反应过来抵在自己脸上的是何物。
林乐知将东西推了开来,一脸苦涩相的盯着眼前的药包,眼中的光都锐减了大半。
见林乐知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关子恒将药包在手中掂了几下,一脸恶作剧得逞的快乐模样。
乐吟吟的说道:“你难不成忘记了自己需要吃药,我刚才替你借锅子去了,等用完,我就帮你熬药。”
“我已经好了,不用再吃药了。”
林乐知满脸抗拒,忙摆手道。
“那可不行,我这可是为你着想呢,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才能碰到我这般贴心,时刻关心你的朋友。”
“我真的已经好了,不信你看,我…”
林乐知刚欲展示给关子恒看,自己的肩膀已经并未大碍,但刚抬动肩膀,便传来了一阵伤口撕裂的疼痛。
林乐知当即吃痛,突然噤了声。
“啪嚓——!”
原以为会被当场揪住说谎,但突然一记闷声,加液体淌落的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众人的心本就不踏实,突然弄出这种动静,令众人惊吓不已。
众人寻声看去。
只见,盛在头盔里的白粥洒落了一地。
这白粥是孟大丰帮贺宇端过来的,因为大家都在忙着分饭,所以孟大丰只是说了句让贺宇接着,便转过身继续给其他人盛粥。
可不曾想,贺宇虽伸出了手,却没有牢牢的接住,白粥倾洒了一地,浸湿了贺宇的裤脚。
当即,贺宇犹如噩梦中惊醒一般,当即跪倒地上,一脸惊魂未定的模样,哆嗦着请罪道:“是我没拿稳,惊扰了大家,对不起,我不会再犯这种错误了,不会了……”
从昨日人偶洞中出来后,孟大丰便注意到贺宇有些奇怪,但他不想让贺宇受责罚,也不想让大家察觉到贺宇的不对劲,连忙帮贺宇打圆场道:“白粥撒了而已,重新盛一碗便是,你也太不小心了。”
打翻了白粥,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贺宇如此惊慌失措的模样,却没法令大家不觉得古怪。
更何况,现在没剩多少人,大家也隐约察觉贺宇有些古怪。
借由此事,心中的疑惑便被无限放大。
程肃自是看出贺宇有心隐瞒,眉眼难掩怒气和怀疑之色,质问道:“慌什么?”
程肃的语气就好像在给贺宇发出最后的通牒,让贺宇将实情尽快说出的意思,但贺宇的身子却抖的越发厉害,头几乎要埋进地里,支吾半天说不出半个字。
“将军,贺宇他只是这几日被岛上的事情吓到了,并不是故意的,他…”
“他自己没嘴吗?”
程肃神情肃穆,沉声问道。
程肃明显不悦的声音,让气氛瞬间凝重,所有人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将军问你,你为何不答。”洪明旭也极为不悦,随即神情暗下来,怀疑道:“你如此惊慌心虚的模样,莫非,你也参与了杀人。”
“没…我没有,将军我没有杀人,我…我……”
见此,孟大丰当即跪下,帮贺宇说话道:“将军,洪校尉,这次事情绝对跟贺宇无关,他就是太害怕了才…”
“若什么都没做,他何故吓成这样!你替他遮掩,莫不是也心虚。”
“不…不是的…不是……”
看此事要牵连到孟大丰的身上,贺宇惊恐不已的脸上,又过了一分自责的神色,连忙摇头又说不清楚话。
孟大丰头重重的磕到地上说道:“属下和贺宇,一直对将军忠心耿耿,绝无二心,还望将军和洪校尉明鉴!”
话落,周围的将士也纷纷跪下去。
虽未说话,但做出的行为已经表明了他们的意思,他们也相信贺宇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见他们同气一枝的样子,洪明旭更加愤怒道:“我看你们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敢对将军不敬,你们…”
洪明旭被气到说不出话来。
“将军,洪校尉我想定是有所隐情,将军不妨让他缓缓,等他整理好思绪再说。”
洛止风面朝程肃作礼,说和道。
在程肃没有让他们都起来之前,孟大丰仍旧低着头,其他将士也没有起身之意,不过有了洛止风的帮忙,凝重的氛围稍微缓和了一些。
孟大丰头挨在地上不动,小声劝说贺宇道:“小宇,你有什么难言之隐说出来,将军自会明鉴的。”
“我…”
在明显做了一番明显的心理斗争后,贺宇哆嗦着从铠甲之中掏出一件物品,保持着头埋在地上的姿势,双手朝上将东西呈到前面,伸至双臂所能伸到的极限。
在看到是何物后,林乐知的瞳孔骤然紧缩,放在身侧的手亦不由自主的收紧。
同一瞬间。
萧以祸的眸子也瞬间沉了下来,面色也随即变得冷峻。
贺宇的手中是一本书。
书的边缘周周巴巴的,好多书页都折了角,里面的字连同书页,蜷曲不已。
一看便是被人狠狠抓过无数次,蹂躏到如同厕纸一。
随着贺宇颤抖的手,书也在颤抖着。
书名。
四大诡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