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贺宇手上皱皱巴巴的书,洪明旭在发现是话本子后,当即面色一沉,出声呵斥道:“登岛缉凶如此紧要凶险,居然还带这种没用的闲书上岛,你当军规是儿戏吗!”
贺宇自知有错,加上内心充斥着极大的恐惧,难以持稳手中的话本子。
“哗啦”一声,书籍掉落到了地上,书页随之散落的摊开。
摊开的书页上。
详尽写着令人感到惊悚和不适的作案手法。
“是…是属下愚钝,请将军责罚!”
贺宇跪伏于地,身子抖如筛子,惶恐请罪道。
“如此儿戏行事,蔑视军规,罪该按军法严惩,来人,将他拉出门外,就地斩首!”
洪明旭的声音冷如冰铁,丝毫没有回旋的余地。
在场的众人皆是一凛,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贺宇本就不太好的脸色,愈发的惨白,身子也抖的愈加厉害。
尽管洪明旭发出了命令,但却没有一个人行动,站在一旁的将士全都低下了头。
“怎么,全都聋了吗!”
洪明旭的表情极为不悦,大声呵斥道,可还是没有人愿意上前。
“好,既然你们都不动,那就由我来!”
军令如山的道理林乐知不是不懂,但现在情况未明,不应该因一本闲书,就让一位忠烈的将士丢了性命。
林乐知刚想站出去为贺宇说些话,跪在贺宇身旁的孟大丰突然顶着压力大喊了一声“将军”。
这一声将军在安静的土庙之中显得尤为响亮,透着一股决然,令一旁沉着眸色沉默不语的程肃也为之侧目。
看程肃投来了目光,孟大丰当即头磕到地上为贺宇说话道:“将军,贺宇私带闲书上岛确实有错,但罪不至死。贺宇自进军营那日就一直由我带领,是我没有起到表率作用,才造成今日之过错,若一定要罚一个人,就请罚我吧!”
“不,将军,此事是我一人之错,跟孟大哥没关系,还请将军责罚于我。”
看着两人互相揽罪,让向来神情肃穆的程肃眼底起了细微触动。
“你们蔑视军规,还如此冒犯将军,好,我这便依军法处置,让你们在黄泉路上作伴。”
说着,洪明旭预备拔刀上前,手刚握道刀柄上,程肃伸出手制止了他。
见此,洪明旭知道程肃动了恻隐之心,连忙抱拳道:“将军,此事若不严惩,将来定会有更多的人视军规如儿戏。”
程肃并未看向洪明旭,沉着声音说道:“功过对错我自有分寸,一切待回军营再算。”
程肃简单的一句话便将此事暂且翻篇,继而眼睛扫向跪在地上面目惨白,颤抖不已的贺宇,眼神冷峻道:“一本闲书,何至于吓成这样?”
“此…此书……”
见贺宇吓的话都说不利索,程肃当即皱起眉头,极为不悦道:“抬起身子来,好好说!”
“是…将军。”
贺宇抬起头来,如实道:“此书是三个月前横空出世的无忧客所写,在跟随将军来此的半个月前,我便托人在平海镇定了此书,直到昨日湖边才将此书看完。”
“你说的这些,跟你行为异常有何关系?”
在程肃忖度的目光下,贺宇哆嗦着手将书拿到身前,将书页翻至书中的第四个案子,再将书推到前面。
因所站位置,林乐知看不到贺宇所翻的那页上面写了什么。
离贺宇比较近的洛止风,在看到上面的字后,出声念道:“怨偶杀人。”
听及,林乐知的眸子当即一凛,眸色随即沉了下来。
程肃也从‘怨偶’二字察觉到了细微不对,眸子微微凝起,沉声复述道:“怨偶?”
“是的,将军,这书中的第四个案子,怨偶杀人,跟我们登岛之后所发生的事情,还有当年怀风村一案极为相似,书中也提到了第二个村落,连同发现死者的位置,以及死状也如出一辙。”
“什么?!”
当即,程肃的眸色更加的凝重,满眼难以置信,眉头凝在一起,紧盯着地上翻开的书,好似要将地上的书盯出一个窟窿一般。
“这怎么可能,无忧客我也知道,最近很多人都在看他的书,这本书刚出世不久,可此案已经有十多年,怎么可能将案子写的如出一辙,难…难道……”周元良升起了一个可怕的念头,面露惊慌道:“无忧客与当年案情有关,岛上的一切都是他所为,还…还是说常大人便是无忧客。”
“一派胡言,这书…”
听周元良以及周围人的议论,关子恒自是不忍当即要开口反驳,林乐知连忙暗中扯了一下关子恒的衣袖,然后走到贺宇的身前。
在看清书页上写的确实是‘怨偶杀人’后,林乐知调整了片刻思绪道:“若常县令便是无忧客,既以选择认罪自裁,为何不在信中提及。”
随即,林乐知向程肃请示道:“将军,无忧客的《四大诡案》恰巧我也看过,不知可否让我一看?”
程肃凝重着神情没有说话,只是点了一下头。
林乐知在将书拿起后,大致将第四个案子翻了一遍,继而又看了书的线封处,以及书页的纸张。
“这书中所写的第四个案子,并非无忧客所写,原本的第四个案子是‘怨灵杀人’,而非‘怨偶杀人’。”
洪明旭眼中带有怀疑道:“这本书除了贺宇还有你,并无他人看过,如何证明你所说是真的。”
听及,林乐知将书脊线封处展现给众人,沉着冷静道:“这前三个案子的线封处所形成的孔洞,明显要大于最后一个案子,这表明‘怨偶杀人’一案是后边替换进去的。”
林乐知顿了顿,继而细长而又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落到书上的字,有理有据道:“而且,这第四个案子的文风、字体和纸张皆与前三个案子对不上。此书刚面世不久,可第四个案子的纸却有些暗黄,说明存放了些许时日,也能说明这第四个案子是后面被人替换上去的。”
说罢,林乐知看向贺宇问道:“此书你是何时拿到的,中间可有交给过别人?”
“这书是花灯会前一日在客栈拿到的,此后除了拿出来看时便一直收在怀里,中间未曾交给过别人,当日……”贺宇看向一旁,伸手指认道:“便是这位公子拿进来的。”
众人随着贺宇指认的方向看去。
贺宇所指之人,不是别人。
是关子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