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什么？”达丘知撕开薯片，抓了一把，吃着问，“有条件？”
“不是，沈司令是什么人，能要我干什么。”
章小岭脸上浮现出抹忧虑，轻声道：“只是我自个儿瞎想，觉得沈司令这次去帝都，可能会很麻烦，不太可能会……顾及到这种小事。”
达丘知顿时了然，点头附和：“我明白你意思了，那确实是，但这不是你我可以左右的事情，放宽心吧，多少也算是个翻身的希望。”
章小岭微微点头，旋即又深深地叹了口气，扶着栏杆，低着头苦笑：“什么希不希望的，直系亲属出了个汉奸，说不定现在我的学籍都被开除了，能不能回荧东都是个未知数。”
达丘知喉咙一堵，低下头，左臂搂过章小岭的肩膀，轻轻拍打，安慰道：“别这样想，一码归一码，你这一路立了多少功啊，无论是能力还是对国家的忠诚，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就当下这个环境，国家不可能放弃任何一个人才的。”
“老达……”章小岭眼神闪动，神情复杂，侧过头，慨叹道，“你这通安慰，可真够官方的。”
达丘知顿时哑然，失笑道：“好好...我现在有点分不清楚，你是真进入解离状态，还是纯没心没肺了。”
章小岭跟着笑了笑，耸肩道：“不管是不是，我都情愿自己是纯没心没肺。”
“你小子……在医学面前搞起唯心主义了是吧！”
达丘知笑骂一声，拿起只剩一口的可乐，大声道：“来，干杯！喝完这口，咱就把姜俭文那碎嘴子薅起来，一边玩电脑一边狠狠唠那么一晚上！反正天大的事那也是明天的事，不如今天玩个痛快，什么时候玩睡着什么时候算完！”
或是受到达丘知情绪的感染，或是进入到了达丘知口中的“解离状态”，章小岭忽也变得心潮澎湃，高举起可乐，洒脱一笑：“好！那今晚咱们就……不困不归！”
……
……
夜渐深，帝都某处绝不会出现在导航地图上出现的建筑，缓缓打开了大门，防弹军车随之停下，两名高大的军人从后座中走出，拉开车门，披着大衣的沈湖面色惨白，在左右搀扶——亦可以说是左右押送之下，走进了这座代表华夏至高权力的神秘建筑。
明明才下过暴雪，地上却看不见一粒白色。沈湖扫视着幽深的庭院，深吸一口气，冷风穿透了大病未愈的身躯，却反而使他精神一震，步伐变轻，双手推开身侧的卫兵，决然走向了横在面前的古色矮房。
“咚咚咚。”
“进。”
三叩房门，里面传来了熟悉又陌生的嗓音。沈湖心情顿时一沉，快速推门而入，复又迅速关上，不让冷气溢出分毫，语气格外复杂：“首长，您的嗓子怎么变成这样了。”
书房乱而有序，一份份文件摆在身前，最高总司令仿若未闻，只道：“坐。”
沈湖心中一突，右眼狂跳，绷直身体坐在了椅子三分之一处，昂首挺胸。
如果说翻阅文件的“哗哗”声是暴雨，不停地洗刷沈湖无比坚定的内心。
那么仿佛永恒的沉默就是钢锯，一下又一下的切割看似坚不可摧的顽石，令沈湖坐立难安。
“……首长，沈湖有罪，请您责罚。”
这场无声的对峙以沈湖的妥协而告终，他的声音很大，像是在宣誓，赌气的意味不言自明。
“有没有罪，我说的不算，军法说的才算。”
最高总司令忽然盖上笔帽，起身整理堆满桌面的各色文件：“我更多是好奇，在二十一世纪，从广城回帝都，你花费了足足一个月……沈湖，你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
最高总司令的语气里，充满了质问。
沈湖低下头，拳头攥紧，沉默不语。
“当然了，比起这个。”最高总司令语气里的质问越来越明显，“我更好奇的是，才一个月……不，才一周！你小子居然能把整个广城的超凡势力都连根拔起，你又是怎么做到的？！”
沈湖一愣，猛然抬头，神情难以置信：“首长，您——”
原本一脸严肃的最高总司令，脸上突然止不住浮现出笑意：“起来吧！你以为我真的老糊涂了，会处罚一位真正的功臣？”
沈湖神情顿时一肃，身体不仅没有放松，反而骤然绷起：“不敢！沈湖不听军令，怎么敢担得起功臣二字。”
“这么文绉绉的可不像你。”最高总司令笑着眯起眼，“这么端着架着……怎么，你是觉得这一路上委屈了你？”
“不敢！”
沈湖又低下头，如云流水般答道：“我大病初愈，有人搀扶，感谢还来不及，又怎么会不满！”
“是吗？”最高总司令迈步到沈湖近前，语气不冷反升，笑道，“还想跟我打哑谜？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一小段路。”
不等沈湖再开口，最高总司令便叹了口气，语气隐隐意有所指：“如今的局势什么样子，你一路走来都能看到，如果能帮你，我也早就帮了，实在是形势所迫，确实委屈你了。”
短短一句话，沈湖却听得心惊胆战，“腾”一下站起身，语气发苦：“首长！恕我直言，我无意参与任何政治斗争，如果您半夜把我叫来，不是让我认罪，那我就先告辞了。”
最高总司令眼神一凝，见沈湖竟真的敢迈开步伐，微怒之余却也不得不心生赞赏，呵斥道：“站住！给我回来。”
转身欲走的沈湖，立刻停下。
“真不知道是你们这代年轻人都如此，还是单纯你胆子大！”
坐在沈湖腾出来的空位，最高总司令语气比起方才格外正式：“我看你是在荧东待太久，真以为自己是超脱世外的仙人了！这种事，是你想躲就能躲的？”
沈湖默然，张了张嘴，在迟疑与无奈中，挑破了最高总司令的意有所指：“但是首长，您这样妄加揣测一位上过战场，为国征战的老将，会不会太有失偏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