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虚子是大真人,天资聪颖,剑道蛮横,此等当世人杰,又怎么会被人设局害死?悬露师兄……”高武脸上露出几分挣扎之色,似乎对此有些不可置信。
有些东西,不明不白,那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可一旦知道了,就像心里面住着千百只猫,胡挠乱抓,让你心痒痒,让你欲罢不能。
“我就知道你们不信,如果不是我知道事情的始末,我也不会相信……”悬露说道。
“朝阳谷一战,从明面上看,是人族受到妖族挑衅而奋起的战争。
实际上,这是一个包裹着阴谋的复仇大战……”
高武越听越模糊了,忍不住问道:“复仇?那为什么玄虚子……”
为什么玄虚子死了呢?
雷战剩下的独眼里面,也流露出好奇的神色,这件事情他可没听这位师兄之前有所提过。
悬露叹了一口气:“因为失败了……结果便是,使得近半数的北武林战力消耗一空,连带着北方的妖族也受到了重创……
虽然说,即便成功了,也是这番局面……”
“当时传送阵全数被毁,一方天地尽皆封锁,根本没有任何信息能够出入,就连我也没有例外,因此,具体的过程我并不是十分清楚,但是,经过事后调查,我可以确信,此事关联我蕴雷宗的始祖!”
“始祖?”高武和雷战都愣了。
“不,不能说是始祖,或者说是……机缘!百年前的机缘!”
“二位可知,我蕴雷宗,最强大的功法是什么?”
“雷阳一系的道法?”高武反应很快。
雷战则是更加细致一些:“我记得好像叫雷公剑元诀?”
“正是!但你们可曾知道,这门功法传在哪里吗?”没等两人回答,悬露就给出了答案:“一个尸体身上!”
“大约几十年前还是百多年前,记载很是模糊,因为我宗门内部的文献,大部分的文字记录都被毁去了,我只能从只言片语里面看出一些端倪,只说蕴雷宗,创派祖师只是一个普通真人,根本没有什么高深的传承,所有的传承,都是因为百年前,天崩,尸降!
我蕴雷宗先辈,从这尸体的身上,发现了证道的印记,他们把这个印记拓印下来,反向推演功法,于是就得到了无数传承!”
“这些传承非常驳杂,有强有弱,有正有邪,为了把这些传承整理筛选出来,蕴雷宗先辈付出了许多的代价。
最后,只留下一门功法,四脉剑道,这也成就了后来的蕴雷四子!”
“以雷阳功法为基,领悟出的四脉剑道,堪称是当代剑道之最,甚至我怀疑,如此强悍的剑道,已经不是此方世界可以拥有的存在……”
“听到这里,你们应该会很疑惑,那个尸体是什么……对,没错,你们都猜对了,神尸!那是一具神尸!一具神君留下的尸体!”
“只有神尸,才会证道于体,只有神尸,身上的寸寸肌肤都是宝藏,块块血肉都是传承……”
嘶——
此话一出,高武俩人都齐齐深吸了一口冷气。
高武更是惊呼出声:“神君的传承?”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蕴雷宗的道统,一路青云直上,按部就班的修行就可以直达神君!
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
这又是多少人穷其一生不可触摸的境界?
“那……那为什么,明明有这份传承在,只要按部就班的修行,这片世界的顶端,早晚是蕴雷宗的囊中之物,又怎么会……”高武口干舌燥的问道。
他有些糊涂了,要是真有这种传承,躲在一个深山老林里,一步步踏踏实实的稳健的往上爬去,又何必惹出这么大的麻烦?
“这个问题,我也不知道……”悬露长叹一口气,目光陷入了沉思。
师尊的几个师兄弟都踏入了大陆的顶端,为什么他们还不甘心呢?
“那一日,我奔赴北边战场,在战后的废墟上面,发现了天罚的痕迹,我在天罚的痕迹周围石壁上,发现几个神奇的道印,我把这个道印带回宗门,悉心研究,我当时虽然被囚禁,但宗门元老依旧愿意为我卖个面子,一路追溯,终于查到了神尸身上……”
“虽然从神尸上面获得的传承经过复杂的斗争和筛选,只剩下了雷阳一脉的剑道,但并不意味着其他传承就已经丢失……你们大概以为,蕴雷四子修行的功法光明正大,霸气磅礴,是不屑动用那些阴暗邪恶,歹毒异常的手段吧?”
“实际上,你们错了……”
“在神尸遗留下来的传承中,有一个叫吞天纳地的法门,以阵法为炉,大道为火,焚苍生为养,以此成丹——”
“这就是朝阳一战的本质……”
说到这里,高武眼中也有所明悟:“所以那些隔绝天地气机交互的阵法,传送阵的破坏,其实都是用来……”
用来作为丹炉这几个字,他说不出口,可在场的人都听得明白。
雷战瓮声瓮气的开口:“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要这么做?师兄为什么要说这是一个阴谋?”
悬露真人摇头:“我不清楚,但是我怀疑跟当年的偷鹿事情有关。
我师傅死后,陶昆山追杀玄虚一脉的弟子凶戾,从一些泄露的风声中,我可以得知,我师傅做的这一切是为了复仇,但是为谁复仇我不清楚,给谁复仇我也不知道——但一定会复仇,这个复仇的任务不落在我师傅身上,就会落在陶昆山身上。
我师傅是杀心最重的,在复仇这件事情上,若要有人跟他争,只怕没人争得过他!
这就是为什么我跟你们说这是一个阴谋……”
“你们没和他接触过,也许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但是我却清楚的很,他心如烈火,做事不计后果,只要是心中所信奉的,就会不折不扣的去执行,他一点亏也不愿意吃,有仇必报,对仇家的杀心极重!”
“远空山原本宗门不下十多个,但最终只剩下一个蕴雷宗,这就是他的心,狠……非常狠!”
“复仇两个字,他几乎贯彻了一生,从北伐妖族开始,他一直在杀,为人族搏杀,为人族复仇……”
高武脸色复杂的说道:“这怕也是他的剑道吧?”
雷战紧紧地握着拳头:“复仇,炼丹,大战……”
他是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将这三件事情联合在一块的。
“那他图什么?你说他是贪念作祟,那他贪什么?贪财贪色贪生……”高武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低了……
随着一个个选项被排除,最后得到的答案,既滑稽却又渗人:“贪杀!”
“昆仑剑道,伟正大,他老人家一辈子都没能领悟其中一种,因此,剑走偏锋,入了歧途,证出的剑道,唯有一个杀字!”悬露说道。
高武和雷战俩人,只觉得心脏都漏跳了半拍。
好半天,才挤出那么一句话:“幸亏玄虚子,是我们人族的豪杰……”
是啊!
像这种人,这种充满着极端的人,对于整个世界来说都是一个灾难。
可是对于当时式微的人族来说,却成就了一代豪杰,一代英雄!
要把这种人放在正道联盟建立以后,那在百大恶人榜上,是妥妥的前十。
这种天生的杀胚,跟坏种相比也相差无二了。
也只有在光复人族,驱逐妖族,重建正道……这些光芒的压制下,才会让这个疯子受万人景仰,为世人推崇,甚至坊间都传唱着他的传说。
可谁又能想到高高在上的那个人,竟是这种恶魔般的存在。
现场一片沉默,好一会儿,雷战这才开口问道:“那为什么此事又跟偷鹿有关呢?难道说令师是在向当年的偷鹿贼子复仇?可如果真是如此的话,那也不应该在朝阳谷啊!不应该是潜云宫吗?或者说蓝月平原?”
偷鹿手的那个案子影响那么大,没理由玄虚子会去干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妖族。
即便是迁怒,那热法道门又何其的无辜,怎么会差那么远呢?
“这只是我的推测,偷鹿这个案子,是近年以来,远空山都不能提起的禁忌,而我师尊,在前往朝阳谷之前,在这方面的卷宗上,花费了不少的心思……”悬露这话说得很明白了。
你去灭人满门之前,不得先把人家的人口给算清楚吗?
既然这场战争是复仇之战,那么事前肯定有过对整个仇恨情报的剖析……
“那会不会是为了掩人耳目呢?”雷战问道。
有些事情,眼看不一定为真,如果玄虚子真的想要密谋什么事情,肯定事先不会露出任何破绽才对,又怎么会这么明目张胆的留下线索?
“可我不认为,他会拿这个作为掩饰……”悬露摇头道。
灵鹿的失窃,一直是蕴雷宗的痛点,就连提都少有人敢提。
在那样的节骨眼上,悬露也不认为自己师尊是在布什么迷阵,弄什么烟雾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