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郊野外·暮色苍茫——
一道墨绿身影双手抱胸,凌空架在苍穹之下,白色的月光洒在他的身上,如同雪淋在了矗立万年的石碑上,沉默,静谧,肃穆。
他不作声息,默默的等待着,一直在等待着。
直到那个头戴斗笠的身影,出现在洁白色的大地之上时,他终于动了。
墨绿身影缓缓放下抱胸的双臂,月光在他铁青的面具上流淌。
“鸦”字在月色下泛着冷光。
“终于来了。”面具下传来的声音,渗透着月色的浓雾与寒冰。
陈森停住脚步,地上碎石在他脚下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他抬手摘下斗笠,露出那张中年打扮的面容。
“你在找我?”他抬头,眼神里带着几分警惕。
“怕是你在找我!”面具人说道:“团里来了一个收茶的主,恰好我这茶叶不错,还有几分成色,为了避免你先找上门,我只好……先一步出来了!”
“有意思!”陈森嘴角微勾,他可是记得,这次出来寻访五仙门,手下可没几个人知道:“让我想想……会是谁给你走露的风声呢?”
面具人一听,就知道他误会了,急忙回道:“我绝没有要谋害你的意思!”
“只是江湖混乱,苦等明主,今得天授,故……特来投靠!”
“没有一点诚意的投靠吗?”陈森反问。
“……”面具人沉默了。
陈森继续说道:“你太急了,心急会害死很多人的!”
面具人浑身一震,他此刻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身形后退几步:“我如果死在这里,你也活不了!”
“知道,知道,我当然知道……可惜,太晚了!”
“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该睡了!”
‘了’字落下,金色剑气推空而出,把黑夜刮出来一片金黄镜面。
然而,这来势汹汹的一招,却被早有准备的面具人一个矮身躲了过去。
俩人便在这广阔的荒野之上,飞快的过起了招!
“团练何必如此,我早已表明并没有恶意……”
“有没有恶意不是你说了算的!”
“可你正是人手紧缺之际,我好歹本事不差,你又何必厚此薄彼?”
“厚此薄彼?呵……”
不过几句话的功夫,上百回合就过去了,陈森也摸透了对方的实力。
不过是一个金丹中期的对手,道境和功法平平,实力还算凑合。
可为人……
多少有些心术不正!
陈森大开大合几套拳脚过去,几个回合就把对方擒下。
只见此刻,陈森手中握着一把金色剑光凝聚而成的长刃,长刃上,锋芒不露,可杀意浓郁,刃锋之处,正抵着那面具人的喉咙,下一刻,只要劲气吐发,便要夺其性命。
“给你一个机会,你在哪里得到这个消息的?”
面具人倒在地上,头部微微扬起,他感受着脖子上面的锋芒,心底下意识就要避让,可无论他怎么躲,锋刃之处依旧紧贴喉咙。
咕噜——
无奈的他滚动了一下喉咙,这才略带无奈的说道:“周围的弟兄,来去出入,从你到了此界,我就知道了……”
“能认全这么多人,看来你以前的位置不低嘛!”陈森自问隐藏踪迹的功夫不差,但动静多了,难免就会有所疏忽,可能在这些疏忽中,把所有人串联起来之后,把自己找出来的,陈森大概就知道对方是什么身份了。
面具人略带恐惧的说道:“我倒是有些人脉,所以……所以还请团练使,高抬贵手,饶我一命,日后,日后当牛做马,属下定当竭尽全力为你效劳!”
陈森手腕一抖,只听到咔的一声,面具断裂,啪嗒两声,掉在了地上,破碎的面具中,露出了一张清秀的面容。
“还是个女人!”陈森嘴角一勾,话道。
听完这话,那张清秀的面容上顿时露出僵硬的神色,可随后又挤出一抹谄媚:“团练……行走江湖,妾身总得要有一些自保的手段,为此不得不隐瞒团练,还请团练恕罪!”
陈森目光如水,嘴角含笑看着她:“你是一个聪明人!”
那女子顿时脸上一喜,可当她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陈森的下一句话却把她打入了深渊:“但却是个小聪明!这种人……活不长久!”
眼看着对方眼中的杀意并非冒假,女子终于慌了,她拼命往后退着,边后退边摇头:“不……你不能这样,我手下知道你的存在,一旦天亮之前我没回去,你会……”
结果话语还没说完,长剑割头,大好的头颅,便被脖颈之间喷涌的鲜血,撞得冲天而起!
惨叫声响起,只在夜色之中惊起了几声夜鸦!
陈森伸手一弹,手中那金色剑光所化的长刃,顿时融成一团金色真火,随着他的弹动,真火很快就跳到了尸首之上,瞬间将其化为灰烬——毁尸灭迹!
金色的火焰噼里啪啦的燃烧着,把他冷漠的面容照得金灿灿的。
“事不密则失身!”
“看来,岫岚山的各位,都不太欢迎我……”
说完这话,身形一闪,直接消失在原地!
——炎光阵点·飞武派营地——
高武把手中玉简抛了回去,眼神瞥了一眼门口,这才问出了一直压在心头的话:“如今成了过街老鼠,往日的风光早已是云烟,人心思变,若之奈何?”
“我还以为你问不出口!”雷战咳嗽了两声,声音沙哑:“过街老鼠能抱团取暖的,自然也只有另外一窝老鼠了!”
高武沉默了一瞬,随即冷笑:“可我们是猫啊!”
“所以这才讽刺啊!”雷战说到这里,眼神露出几分伤感:“谁曾经不是猫呢?”
“什么?”高武闻言愣了起来。
雷战对门口说道:“外面的师兄,既然听了这么久,怎么也不知道进来见上一面,安一安我这一位同门师弟的心!”
话音落下,门外是人影晃动,一张熟悉的面容,很快就落入了高武的眼中。
一时间,把他惊得目瞪口呆!
好半晌,他才回过神来,颤颤巍巍的指着门口那人,对一旁的雷战说道:“你……你……你……你早就知道他还活着?你怎么……”
雷战摇头。
“摇头是什么意思?”高武有些急了。
门口那人说道:“摇头的意思是,他初次见我的时候比你也好不到哪里去,所以你不要惊讶!话说,高武师弟,见到故人,不应该打声招呼吗?”
高武听到这话如梦初醒一般起身,正想要拱手施礼,却发现,自己已经没了一条手臂,只好弯腰致意:“天云派,极乐老祖麾下真传高武,见过悬露师兄,师兄……仙道昌隆!”
没错,此刻门外,那个浓眉大眼,身材挺拔,气宇轩昂的男人,正是成玄虚的真传弟子,蕴雷宗外门执事,悬露真人!
“高武师弟不必多礼,请坐吧!”
几人礼节不差,很快便各自安坐。
高武也在这个时候问出心里最好奇的问题:“据我所知,蕴雷宗不是对外宣称悬露师兄为寻觅尊师玄虚子的踪迹,于灵醒山脉北部,失去了最后踪迹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听到这个问题,雷战也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悬露坐在蒲团上,脸色先是一顿,随后长叹一口气:“此事说来话长……”
“开头,还要从我师傅失去消息之后,我自请北上朝阳说起……”
“当时一路北上,我推测出其中是有妖人作祟,但是无奈正道联盟之中有奸人当道,等我回过神来时,已经悔之晚矣,难以真相大白天下。
北部探测回来之后,我便遭受到了囚禁,收集的诸多情报,或是被毁去,或是被隐瞒,大多都没有公诸于江湖之上……”
“在我离开远空山的那段日子,昆山子在联盟之中排除异己,党同伐异;
我玄虚一脉,或降或散,或杀或逃,我的回归,便是自投罗网!”
“在我囚禁期间,陶昆山为了以绝后患,打算将我灭口,幸亏身边两位元老给力,用李代桃僵之计,把我救出,又叫我隐姓埋名,躲藏在旧友的宗门之内……我这条性命,这才得以幸免!”
“灭口?”高武听到这里更疑惑了:“师兄当时是勘察到了什么消息?竟然严重至此……”
“一个令天下正道都不能接受的消息,一个足够撕下正道联盟,最后一块遮羞布的消息!”
“什么?”高武俩人对视一眼,齐齐捂住了嘴巴。
“事关重大,师兄若不好开口,权当我没问……”高武一脸正色说道,听到这里,他已经不想再听下去了,有些事情,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他不想死,所以也不想知道。
可惜,悬露没有如他所愿。
“我师尊……因为贪念作祟,被陶昆山设下圈套,北上——炼丹!”
悬露缓缓闭起了眼睛。
“那不是战争,那是一场阴谋!”
“一场披着战争外衣的阴谋……一场葬送我师傅的阴谋……”
“我一开始也不敢肯定,直到后面,陶昆山铲除异己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一切都是一个局,一个要我师傅,心甘情愿踏上不归路的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