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重山果然没有想象中的黔驴技穷。
老首组织溃散的消息一出,各地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扫黑行动,雷厉风行一周,没想到就在行动即将收尾时,暗网释出了老首生前收集的政要吸毒视频,被发现时已经疯传。
这把火直接烧到了四城当局与联合军政的屁股,让他们坐立难安。
在消息没有大肆蔓延到明网时,黑市又出现了“保护伞资格拍卖”,不法分子开始竞标涉事官员的软肋控制权,相当于买下“遥控器”——谁中标就能随时威胁官员给自己办事。
当局收到消息,气得眉毛倒竖、嘴角抽搐,咆哮下令立即溯源封控,要求所有运营商对吸毒视频植入隐形追踪代码,任何二次传播的设备都会被植入定位程序,同时调用四城1000多个网警虚拟账号对视频进行举报轰炸,触发平台自动屏蔽机制,以此来杜绝传播的可能。
“万重山断尾计划的真正目的,难道就是要搞垮当局,反向操纵联合军政?”
消息传到红宅时,红官被茶杯里的热茶烫了手。
那些个吸毒视频有不少已经在明网曝光,即使传播得到及时控制,舆论也压不住,不只是民众对执法人员失去了信心,连基层警员也对执法行动产生迟疑。
公信力建设不可逆,如果再不挽回执政形象,只怕民心这汪活水终要改道而行。
红官喃喃着,明明指尖是烫的,他的后颈却阵阵发凉。
连古抓着他的手指,给他抹了些烫伤膏,语气和缓地说:“我们都低估他了,万重山真正想要做的是,瓦解整个权力架构。”
红官眉眼一敛,“然后呢?瓦解了之后呢?”
权力真空随之而来的是社会混乱,定会有人试图趁机攫取资源、控制地盘或重塑规则,万重山能做什么?他大概也是这类投机者。
连古露出哂笑,眸光却是凌厉,“秩序崩塌对万重山来说,是一场高风险高回报的赌局,如果成功,他或许就能成为新秩序的既得利益者。”
“他就没想过自己会失败吗?”红官实在不理解万重山的自信来自哪里,或许习惯执棋的手,从未收拾过残局,因此滋长了他疯狂的野心。
“如果失败,那就沦为牺牲品和流亡者,最彻底的那种。”
连古说这话时,已经起了身,紧绷的唇角柔和了些,“联合军政要控制舆情,需要信息组的技术辅助,我得过去一趟,你……”
“你去忙吧,万小姐邀约,我得去赴约……”红官用那只没有烫伤的手系上了领扣,刚站起来就被温热的掌心贴上了后颈。
“我不能去么?”连古征求同意的目光看着他。
“你去我就成了第三者了。”
“……我对你是忠诚的。”情知红官故意激他,连古喉结滚动的声音比吻先抵达。
“你去不合适,忙你自己的……”
“那让小褚跟着。”当带着薄茧的指腹抚过红官耳后敏感的凹陷时,温软的触感终于落在了额间。
这吻轻得像雪落梅梢,却炸出了一声惊呼。
“哎呀!”红喜搓着额头手忙脚乱地退出他俩的视线。
两位先生院中一幕让奔进来的红喜瞧个正着,堪堪刹住了脚步,差点没刹稳一个趔趄扭头就撞到了柱子上。
脱口而出的痛声不大,磕脑门的声音却响亮。
心虚地啧了声,红官轻推了下连古,睨了他一眼,“看把人给吓到了……”
“迟早会习惯的。”连古嘴角一弯,勾起外套就出去了。
连先生潇洒离去,红喜从角落里闪出,眉飞色舞地喊着“先生”,倒让红官觉得不好意思了。
“咋咋呼呼的什么事?”他漫不经心地扯开了话题。
“我是说计医生来了,听说连先生在,他就没到后院来,而是在前堂等着。”
“计医生?”他来干什么?
红官拾掇整齐,接了两个电话就到前堂去,看到计承自顾自泡着茶,边泡茶边听曲,手机播放的是流行音乐。
看见红官来了,就随手把音乐关了。
“看样子心情不错。”红官落座挽袖斟茶。
“从哪里看出我心情不错?”计承飞扬的神色垮了些。
“喝茶听曲,闲情雅致,不像你会干的事。”
计承只是扯了扯嘴角,“你这里太沉闷了,少了些情趣,听点音乐解解闷、陶冶陶冶情操。”
红官意味不明地瞟了他一眼,懒得跟他兜圈子,“说吧,大驾光临有什么指教?”
“连你也埋汰我。”
红官挑眉看他,“我埋汰你什么?别说你是被赶出来的,没地方去,找我这里收留你?”
计承长叹一口气,语气竟有几分委屈,“韩医生不想搭理我了。”
“是我也懒得搭理你。”
“这么说还能愉快做朋友吗?”
“醉翁之意不在酒,你找我就没说实话。”红官一言戳穿他。
计承喝了口茶,苦涩在喉间蔓延,难以吞吐。
红官不紧不慢捏着袖口,颇有耐心等着他开口。
“……我刚知道,前段时间那些富家子弟被绑架的事……”他嗫嚅着开口。
红官揩茶的动作微顿,瞬间了然,“你是想问沈大公子的事吧。”
那些个富家子弟被毒贩绑架的事,可谓无人不知,他就不信计承才知道这事,说这话大概也是在拐弯抹角打听某个人的情况。
计承神情一僵,矢口否认:“我问他的事干嘛?”
红官摇摇头:“实在担心,打个电话问问会怎样呢?”
“他是死是活跟我有什么关系?好不容易平息这事,我还去招惹他干什么?”计承有些羞恼。
死鸭子嘴硬。红官揉了揉眉心,“那我不管你了,我还得出去一趟。”说罢起身。
“等等,你要去哪里?”计承长眉皱起。
招架不住红官那审视的目光,计承垂下了眼眸,心里涌着一股无名火,“啧,我这是招谁惹谁了……”
“招谁你心里清楚得很,不过是拿不定主意。”
红官不想拖延时间,干脆三言两语说清楚,“沈大公子因为急于找你出了事,险些送了命,这事跟你其实一点关系都没有,你是承受的人,只不过良心上过意不去。你对他没有一点意思,只会觉得很烦,不知怎么彻底让他死了这心,对么?”
计承始终垂着视线,点头不是摇头也不是,纠结得眉头紧拧。
红官低声一笑,“不对?那就是多少有点被他打动了,但是不敢迈出接受这一步,实在对他印象好不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