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书袋子没说错啊,这个司马彦确实差了火候,他的这条道途也不适合天下人,不过他非得说是老书袋子抢了他的道途,这不能说是八竿子打不着,但也有点强词夺理了。”
“换个说法,后来者居上。”
“即便这司马彦的道途比老书袋子更早出发,但在司马彦之前也不是没有其他人踏上新道途,只是没有走完而已。”
“例如捉妖人,在上古年间其实就冲着道途去的,只不过后来因为种种原因,捉妖人最终也只是一脉传承,没有烙印在天地之间,成为一条修炼途径。”
“总体来说呢,这想要走出一条道途可不容易,不仅仅是自己的火候够不够,也得看这天地容不容得下来,当时天下初定后,武道不占位置,仙道、佛道、巫道烙印下来后,我们都估摸着万年内再出一条新道途也就已经是极限了……”
司马彦对儒家圣人明显心有有怨,在谈起这件前尘往事的时候,即便他不是故意去抹黑,也难免会对自己的动机有所美化,但好在徐年有统子哥,从另一个角度解释了一下道途之争的真正面目了。
抢了吗?
抢了。
但路只有一条,司马彦一时领先,难道就不允许儒家圣人超越他,后来者居上了?
没这么个道理。
至于儒家圣人说司马彦的这条路前面有大危险,估计也不是什么虚言,毕竟统子哥都说了,司马彦差了点火候。
差了火候强行突破境,动辄都有性命之忧。
何况这走出一条新道途的难度。
显然更在破境之上。
听完了统子哥解释的道途之争,徐年又好奇问道:“统子哥,之前你就说过,儒、释、巫,这三条道途是由人走出来的,而武道和仙道不是,而现在不占位置的却只有武道一条,这两者间有什么关联吗?”
“是不是人走出来的和占不占位置没太大关联……小徐子,在那些上古传说里面,仙神传道的故事你应该听说过吧?”
徐年当然听说过。
这在上古神话中属于是众所周知的一部分了。
妖魔逐鹿天下,人族如蝼蚁,直到仙神传道之后,上古时代的格局才慢慢变化,直到最后是人族问鼎了天下,这才有了现在人人熟悉的天下。
“那些广为流传的上古传说中添油加醋甚至是完全捏造的故事不少,但仙神传道这部分确实是真真的,这也就是仙道的由来,确确实实不是由人走出来的道途,而是仙神传授给人族的道途。”
多少人挖空心思翻遍古籍想要求证,都未必能证出真假的答案,统子哥随随便便就告诉了徐年。
说完了仙道起源,这还没完。
还有武道。
“武道不是人走出来的,也不占位置,是因为武道没有起源一说,这是最原始最纯粹的一种修炼,或者说得更直接一点,最基础的变强方法。”
“严谨来说,武道其实都不算是道途。”
“小徐子你看其余四条道途,多多少少都需要借助外力,仙道就不用说了,处处都是天地痕迹,巫道呢也不可避免要与精魄残魂打交道,儒道的浩然气,若是心胸狭隘满肚子坏水也是难成,佛道若想修行得快,还得要发宏愿。”
“武道就没其余四道这些花里胡哨的了,闷头就是一个字。”
“练。”
“练出气力,练出筋骨,练出体魄,练到极限便是……嚯嚯哈咦!轰隆——一拳都能够打破虚空。”
统子哥自己还给自己配了个音,模仿出拳声。
“说白了,用小徐子你熟悉的话来说,武道就是健身,自己练就好了,只不过呢,在这个世界里面,人们强身健体的极限比小徐子你前世世界里的极限要强出太多太多了。”
统子哥讲得深入浅出,徐年听当然是听懂了。
只是想想前世的健身,再想想此世的武道,即便是统子哥亲口做出来的解释,徐年也很难把脑袋尖尖和拳破虚空这两件事情联系到一块。
这当真能混在一码,相提并论?
……
隠家司马投靠归顺了大焱朝廷的消息很快就在朝廷的有意推动下不胫而走了。
有人庆幸。
庆幸自家和隠家司马的接触还不深,没扯上什么瓜葛。
有人措手不及。
有的世家和大焱朝廷有旧怨,即便没有受到隠家司马的邀请,但正打算厚着脸贴上去,跟着司马大哥一起揭竿而起,司马大哥能够吃香喝辣,自己跟着喝一口汤,也比等着被大焱朝廷秋后算账要来得前途光明。
也有人这些时日睡觉都睡不好,毕竟风云忽变,路该怎么走也得跟着变一变。
但现在尘埃落定,可算是不用盯着看了。
“啊、啊啊……呼呼呼!夫人,来,再来……相公我今日,要和你大战三百……大战三回合!”
“嗯啊……相公今日怎么这么神勇了?”
“前些时日相公在盯着司马家的动静,心里装着严家的生死存亡,可不就心不在焉,不在状态,现在好了,至少这大焱境内的世家格局不会有什么大变化了,咱们严家安分守己踏实享福就行……”
司马彦对徐年的忠诚有规矩压着秤。
不过司马家归顺朝廷该拿出来的投名状,也没有因此而省下来。
司马彦跟着徐年他们一同回京。
面见大焱天子。
拿出来的诚意,着实算得上是惊喜。
“……司马先生,此舆图中记载的地点,是有何宝物吗?”
大焱皇宫里,司马彦一丝不苟地行礼,拜见了当今正统王朝的天子。
呈上了一份舆图。
大焱天子打开舆图看了一眼,舆图上只标记处了一个地点,从周遭地形来看,也不在大焱王朝的境内。
司马彦俯首,两手相叠举过头顶,轻声解释道:“回陛下,草民一家虽然避世已久,但也知晓这天魔教是天下人的顽疾,这份舆图上标记出来的地点,不是什么藏宝的地点,而是藏着天魔教总部的入口。”
大焱天子仔细看过了舆图,把这地形都记在脑海里,然后仔细将这幅舆图卷好,放回金丝楠木的盒子里,递给了在旁边听候差遣的红袍大太监,嘱其即刻抄录起来。
司马彦能够拿出天魔教总部入口的舆图,也证明了这个隐世家族里的领头羊的的确确是底蕴颇丰了。
“司马先生,这图是从何而来?”
“陛下,此图是司马家避世之前,草民窥到端倪,然后在这避世的数千年里一边推衍一边求证,最终确定出来了位置。”
“如此看来,司马先生虽然避世,但这心里也怀着天下苍生,有心了……”
舆图是真是假,大焱天子自不会简单听信司马彦的一面之词。
自有验证。
在送走了司马彦之后,大焱天子便差人去请镇魔司首座冯延年和镇国公徐年,冯首座很快就到了,但是徐国公却没有来。
“回陛下,根据张姑娘所说,镇国公大人回京之后又匆匆离京了,似乎与剑魁有关。”
“剑魁?徐真人可有说何时回京?”
“镇国公大人离京前,未曾明言。”
大焱天子让太监把刚刚抄录好的舆图送一份到张神医的医馆里面,然后便让太监把舆图拿给了冯延年。
“冯爱卿,你看看这地图,可有什么眼熟的地方?”
冯延年仔细看了看,既然陛下为了这封舆图要把他和镇国公都喊来,这舆图肯定不一般,只是他为看来看去,确实没看出这指向的地点能有何蹊跷。
只是从天子的态度上,大致猜到了点端倪。
“陛下,恕臣眼拙没看明白,不过敢问这图中地点可是……与天魔教有关?”
冯延年是镇魔司首座,既然大焱天子专门喊他过来,十有八九这事就和天魔教有关。
“嗯,这是徐真人和冯爱卿你们带回来的司马家家主献给朝廷的诚意,司马彦说这图中地点是天魔教总部的入口,冯爱卿不是和盗首一起杀入过天魔教吗?朕便想让你看看,这图是真是假。”
冯延年曾和盗首一起摘下了天魔教教主黄农人的头颅。
悬于京城城门。
以儆世人。
虽然之后天魔教教主黄农人仍旧没有销声匿迹,但是那颗在京城城门上挂了数日的头颅也确实货真价实。
现在再回过头去看。
当时的黄农人不排除就是在将计就计,用自己的真身之死来隐去天魔教总部的位置,防止被盗首揪住不妨顺藤摸瓜,把整个天魔教的老底都给拔了出来。
“陛下,臣当初与盗首共探的地点,并非是这图中的地点,不过臣也不确定当时自己去的是否真为天魔教总部,不过既然有了这份舆图,臣愿率镇魔司为陛下验明真伪。”
收服了司马家后,司马彦是跟着徐年、冯延年他们一起来的玉京城,只不过在路上的时候,司马彦虽然有说过他有一件宝物要献给大焱天子,却卖了个关子,没有亮出来。
所以冯延年现在也是头一回看到这张舆图……
话起两头。
徐年自司马家回京后,没有跟着司马彦一起入皇宫面见天子,直接回了百槐堂。
他抱着酥酥吃着娘亲做的酥饼,和天天讲着这一路上的见闻,讲到隠家司马的规矩和司马彦与儒家圣人的恩怨时,小姑娘都有些懊恼。
“……这么精彩?早知道我也跟着徐哥一起去了!”
张天天捶胸顿足。
捶的是酥酥的小肚皮。
不过说是这样说。
但小姑娘也从来不会为了凑个热闹非要跟着徐哥一起去。
她才不喜欢把自己变成个累赘。
张槐谷从皇宫里回来了,徐年把从司马家得来的万年紫岩山茶拿了出来,处变不惊的张神医眼睛都直了,他捏一点茶味放在鼻尖轻嗅,连声说好。
同一个档次的极品茶叶,张槐谷不会没喝过,在他的收藏里就有好几种。
关键是……
徐年这一出手可就是十斤!
张槐谷收藏着的那些极品茶叶,可都得按两来算。
张槐谷惊喜问道:“徐小友,你这莫不是把司马家的茶室都搬空了?”
徐年点了点头:“差不多吧,司马家也就拿得出这么多了。”
张槐谷握住徐年的一只手,感慨道:“徐小友有心了……”
难怪都能攒出用斤算的分量。
这可是一个隐世家族数千年的积累!
徐年跟着笑了笑,但他的笑容忽然一凝,紧接着捂了一下心口,面色凝重。
在徐年怀抱里的酥酥似乎也有所感应。
根根火红的毛发倒竖起来。
炸毛了。
张天天忙问道:“徐哥你怎么了?老张!你这是做什么?怎么徐哥跟你握一下手就脸色大变,你是不是身上沾了什么脏东西回来,害了徐哥?”
张槐谷神情凝重地摇了摇头,刚要解释,徐年已经抬起手,替他解释了:“天天,这和张伯无关,是我刚刚突然……心有所感。”
“所感?徐哥感觉到什么了?”
“剑,很锋利的剑……”
张槐谷刚刚握着徐年的那只手,顺势要他把了一阵脉,脉象正常确实不存在隐疾,徐年清楚知道自己这不是什么病,更不是伤。
纯粹是天机的有感而发。
只是来的太突然。
也太过……锋芒。
所以徐年一下子有点失态而已。
何处发出来的杀机,能让徐年有如此强烈的感觉呢。
天底下最锋利的那把剑。
剑魁,沈良。
不过这杀机也并非是真的对徐年起了什么杀心,毕竟把锋芒杀机收放自如对于沈剑魁来说如同吃饭喝水一样简单,要是沈剑魁真因什么事要对徐年出手,也不应该提前让他感知到。
这更像是一种提醒。
徐年放下了酥酥,闭目安神。
入梦。
直接寻着刚刚降在徐年身上的杀机。
溯源而上。
果不其然,入到了剑魁沈良的梦中。
沈良尚在已经不是雪原的逢圣雪原中镇压着天地裂隙。
“徐小友,来的挺快。”
沈良是有事要和徐年说,才通过天机引发了他的感应。
只是徐年有些不解的是。
为何不让丁前辈直接入梦呢?
沈良继续说道:“丁抟他人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