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几个乡民将各自所了解到的村内病症的状况、病情的蔓延情况与这位分社的社长全数吐露,分社社长只是沉吟片刻,便将应该属于他们的赏银加一个规格的给他们分了。
望着几人欢天喜地离去的身影。
分社社长的手掌不自觉的摩挲起了自己的胡须。
这种千金买马骨的事儿,在如今的“困锁”局面更是不能吝啬。
问题是在这大范围爆发的疫病上。
病症反应听起来貌似还不大,可这反常的病症蔓延速度实在有些惊人。
若他所料没差的话。
这其中必有人为的猫腻。
只是还不知道隶属哪一方。
但眼下既然还没出人命,他是不着急处理的。
一旦孔家人出手的不及时,或是处理不当,而由他们这些报社的社长陈情上表,引各部卫所前来驰援,将着隐患消灭于萌芽,定然就有望攻破这针对外来人的“铁壁”,打开局面。
相较于几条人命。
整个锦衣卫,或者说皇权对山东的渗透和影响力的增强,才是他一切利益抉择的导向。
因为,他们是朝廷鹰犬。
一旁,全程目睹了这一切的锦衣卫小旗,望着自家上司面上浮现的深思,略一思忖,试探着问道:“大人,此情此景,属下怎么觉得有些眼熟呢?”
“当然眼熟了。”
分社社长的神情冷漠。
“这手段,和那些前朝蛮子交手时,不是常常遇见吗?”
小旗的面色一愣,随即又倒吸一口凉气道:“您是说……投毒?”
“或许还有在水源地里抛尸。”
分社社长不置可否。
见识过战争残酷,更见识过人性底线的他,对这些惨绝人寰手段的接受能力比常人高出太多。
“这帮人疯了吧,这可不是边防。”
“一个不慎引发了瘟疫,死的人可就不是几十上百了。”
“他们这是为什么呀?
小旗经历的少。
也是开国之后临近几年才收归锦衣卫的,读过几年圣贤书。
大抵还无法接受战场之外的权力博弈的残酷。
也无法理解这种人性的至暗。
分社社长没有回他,只是吩咐道:“将发生的事儿和我们的推测列个条陈抄送上去吧。”
“是。”
小旗本能的拱手答应,可下来,他臆想之中的挥斥方遒的反击,或是进一步动作竟然没有发生。
这让他不由再次抬起头望向分社的社长。
看着自家百户已然列坐,重新整理起明日报纸的筛查和铺排,他斟酌再三,小心征询道:“大人,咱们不派人去查一查吗?”
“若是真查出点什么?”
“对大人你……也算一份功劳吧。”
分社社长停下手中的笔杆,望着这个还有些乳臭未干的小旗,好似一眼看破他所有算盘一般明确说道:“你以为现在查了,把问题解决了就没事儿了?”
“谁人投的毒,谁人在水里抛的尸。”
“后续的目的是什么?”
“指使者为谁?”
“若这一切都不清楚,岂非被人牵着鼻子走,做些无用功吗?”
“还有,你以为锦衣卫是什么地方?”
“酒囊饭袋的聚集地?”
“属下不敢?”
被敲打了的小旗,满头生汗的连忙拱手。
“行了,该做什么做什么,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不是你该逞英雄的地方。”
“咱们背后是朝廷,是太子殿下。”
“有的是聪明人会盘算好一切,你只需要明白,听令、照做便好。”
随着这条锦衣卫暗线的消息被层层上传。
整个山东府境内的锦衣卫都被刺激的活动起来。
正如者潍坊报社的锦衣卫百户之言,锦衣卫之中,聪明人不知几许。
仅仅只是这只言片语的揣测所透露的消息,已经让整个山东境内的百户都自发的注意起境内是否有其他类似案例?
并且已经暗中调遣周遭的卫所,预备着封锁道路乃至村庄。
疫病这种事,宁可信其有,绝不可信其无。
做好了基础的防卫调配之后。
锦衣卫暗中搜罗的眼线们,也开始注意其境内不对劲的生面孔,外地口音等等。
随后为了证实猜测,潍坊报社的百户也通过上级向州府的施压,求得了一份州府关注着潍坊境内村民们质询文书。
有了这官样文书,潍坊县令就不得不给上官们一个交代了。
为了应付上官的差事,同时不给未来的自己留坑,他还是以县衙的名义征集了几名大夫和学徒,去往下乡诊治病患。
负责调查的锦衣卫自然也渗透到了这场调查的行列。
在大夫们向村民们求证得病的病原,并与村民们,自发的去往各个村落的水源地,寻着水源往上游追根溯源查看详情时,一些常人分辨不出来,只有参与过山地战,或是经常来往山林的猎人,才能看得出来的生人途经的痕迹也暴露在锦衣卫的眼中。
当一具具残尸的尸体从水源地中被打捞出来时。
那些随行的医馆学徒和领路的村民无不捂着嘴到一边干呕起来。
虽然他们历经过战乱。
也看过尸体。
可瞧见这样一副溃败腐烂的残尸暴露在自己眼前,而自己还接连多日喝了泡着这残尸的尸水时,那股生理性的反胃还是难以抑制。
好在见到了这残尸,观察了这残尸身上遗留的病症特征之后,医馆的大夫倒是能开出对症的良方了。
唯独随行的锦衣卫空手而归。
那些生人途经的痕迹都已经是许多天前。
山东境内的各处眼线是有些关于生面孔和外地口音的线索,但要么被排查,要么就指向了海上的海船。
经过反复的对照和分析,几个可疑的目标倒是被确定了下来,但他们的行踪轨迹非常利落,在办完了疑似的抛尸之后,便很快的折返回码头,与来时的船只一同出海。
线索就这么莫名的被搁置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