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媚彻底疯了,紫色雾气卷着魔火淹没了半个坊市,追杀的人在惨叫中化作飞灰。
当上千具尸首堆积在她脚边,她的眼瞳已紫得发黑。
可这场杀戮只引来更多仙门势力:镇魔宫打算拿她炼制“魔阳丹”,万器楼要抽她的魔骨铸器,围剿她的人如潮水般涌来。
两百多年过去,赵域镇魔宫与金域万器楼各自派出一位仙君长老,仙光缠绕法则锁链向她罩来——苏清媚握剑的手微微发颤,她到底敌不过仙君层次的力量。
她逃向葬仙渊,想最后看一眼玄宸天王陨落的地方,却在妖域灭仙湖畔被追上。
镇魔宫仙君祭出的并非寻常法宝,而是一座专门镇压魔头的“镇魔岭”,那山带着玄仙禁制轰然砸落。在黑岩崩裂的碎屑中,她只来得及朝玄宸仙殿的方向望了一眼,随即被山体压入永恒的黑暗。
那两位仙君本想生擒她,谁知镇魔岭意外击穿位面屏障,带着她一起坠入凡间,落在这座不见天日的祭坛下方。
讲述这一切时,幽冥紫媱苏清媚的紫色眼眸含满了泪水,长睫毛湿漉漉的,鬓边银饰轻轻作响,委屈如浓雾将她笼罩。
张明明注视着她的双眼,里面看不出半分虚假,只有几百年流亡积累的倦意与辛酸。
可这事儿确实棘手:谁曾想,他前世玄宸天王的身份,竟在苏族落下这么一段情缘?更何况这姑娘还是结义兄长苏惘然的闺女。
他揉着太阳穴正发愁,苏清媚已小声问道:“你……你不会丢下我吧?”
被追捕近五百载,她早不是当初那个会为凡人出头的善良少女。可当眼前这人流露出玄宸天王的气息时,骨子里埋藏数百年的依赖,还是不受控地涌了出来——哪怕他从未见过她,哪怕这一切只是她的一厢情愿。
张明明见她眼中不安,无奈苦笑道:“不是不愿帮,是我眼下确实没那能力。这座镇魔岭是仙君布下的禁制,凭我现在的修为,连山壁外的结界都打不破。”
他是真心想救她,一位真仙境高手若能脱困,绝对是日后对抗仙界入侵的强大助力。
可惜他目前的力量,连解开一道符文都做不到。
苏清媚目光霎时黯淡,嘴唇动了动,只低低应了一声“哦,那好吧”。过了一会儿,她又勉强挤出笑容,话音轻得像风里的柳絮:“没关系的,我能继续等。等你恢复修为之后,只要别忘记我……就好。”
那语调中的卑微,让张明明心头微刺。他抬起眼,望进她泛红的眸子,语气郑重:“你记住——你体内流着魔族的血,一点也不丢人。当年苏惘然偏心那件事,是他错了。等我回到灵界,一定带你回去讨个公道。”
紫色眼瞳里倏地闪过泪光,苏清媚睁大双眼,都忘了擦泪:“真的?太好了……多谢你,玄宸天王!”
“别再叫玄宸天王。”张明明摆摆手,“这一世我名叫张明明,或者叫我邢天魄也行。”
苏清媚连连点头,耳坠上银铃叮当作响。旁边林二柱忽然记起之前的话,眉头一扬:“你说我是被某个老家伙挑中的传人?那老东西难道是镇魔宫的仙君?”
“不对!不是他!”苏清媚急忙摇头,紫发漾出淡淡光晕,“镇魔岭刚坠落此地不久,来了个穿粗布衣的老爷爷。他一眼就发现了我,说‘将来会有人来救你’。我那时不信,还骂他胡说,他也不恼,只说借这祭坛修炼半个月。可才过一个月,他居然直接轰开天门飞升——但那天门后面的气息根本不是仙界的!那股威压沉得如同天塌,我在山底趴着都险些被碾碎!”
张明明手指轻抚下巴,眼神深沉了几分:“他有没有留下自己的名号?”
他朝前略倾身子,眼中的期待宛若映着星光——当年接受黄帝归元经传承的景象,至今仍烙印在他神魂中:白胡子老人衣袖拂过石台,丹方、剑诀、风水罗盘哗啦铺了一桌,温和的嗓音如仙泉滴落:“小子,这传承交给你,今后的道,要靠你自己走了。”
正是这位老者,让他以凡胎肉身提前触动了玄宸天王的神魂封印。
武道的刚猛、医道的温和、风水相术的玄奇,随淳厚仙力涌入经脉,他才真正踏上了修行之路。
即便他本是仙王转世,这份恩情也早已刻入骨血之中。
幽冥紫媱苏清媚手指无意识地搓着袖口的紫纹,几乎不假思索便抬头答道:“我记得他说过……似乎是‘黄帝’这个名字。”
“果然是他!”
张明明心头一跳,手指不自觉收紧——那位白胡子老者的身份,终于得到了印证。
可苏清媚所说的“被黄帝强行破开的世界”,却像一根刺,让他的思绪陷入迷雾。
按她的说法,那里绝非仙界——仅仅天门开启时泄出的一丝气息,就让她这位真仙境强者脊背发冷,仙力在经络中乱冲,几乎震碎护身灵光。
几百个日夜交替,她清醒时剑影翻飞,入梦后喊打喊杀声不断。仙力在一次次生死边缘的磨砺中暴涨,地仙境界那道坎儿像层窗户纸,一捅就破。当她在荒芜星辰的山洞里回过神,周身已缭绕着真仙级别的清光。
去玄宸仙殿的念头,她不是没起过。
玄宸天王那句“有教无类”,对她这个混血魔族而言,是生命里唯一透进来的亮光。
但那些追杀的家伙,好像总能猜透她的心思。每次她稍微靠近仙殿方向,立马会有更强的高手跳出来拦截,一步步把她逼向仙界最偏僻的角落。
“难道说……还有比仙界更高级的世界?”张明明手指无意识地敲着石头,沉闷的敲击声在祭坛里回荡。茫茫宇宙的缝隙中,真藏着超越仙界的天地?如果真有,那片世界的天空上,挂着的又会是什么模样的日月?
他摇了摇头,暂时把这团疑问搁置。既然拿到了黄帝归元经,总有一天能再碰到那位老人家,到时候所有的谜题自然会像春天融冰一样消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