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
张炁瞳孔一缩，但随即冷笑：“衍劫，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九幽之主若是七天就能苏醒，你们天衍宗早就跪着去投诚了，何必在这里堵我们？”
衍劫脸上的狞笑僵了一瞬。
墨渊立刻捕捉到这个细节，天衍道火在眼中流转：“他在虚张声势。张兄说得对，若真只剩七天，九幽大军早就全面出击了，何必让衍命之子亲自来截杀我们？”
“哼，信不信由你们。”衍劫稳住心神，手中星盘碎片光芒大盛，“但今天，你们必须死在这里——为了我父亲，也为了天衍宗万年的基业！”
灰黑色光芒从碎片中涌出，瞬间笼罩整个紫微宫废墟。
“不好，是时空紊乱！”墨渊惊呼。
四周的景象开始扭曲。断壁残垣像融化般变形，天空中的光线被拉成螺旋状，就连脚下的大地也开始起伏不定，仿佛整个世界变成了一滩被搅浑的水。
“这是星盘碎片的力量！”张炁咬牙，混沌道灵全力运转，试图稳定周围时空，“衍劫，你疯了？强行催动碎片，你自己也会被卷入时空乱流！”
“那又如何？”衍劫眼中满是疯狂，“只要能杀你们，同归于尽也值了！”
四位天衍宗长老同时出手。
他们结成的不是攻击法阵，而是一种诡异的“锚定阵”。四人身形在扭曲的时空中保持稳定，就像湍急河流中的四块礁石，而张炁五人则被时空乱流裹挟，身形开始不受控制地漂移。
“他们在制造时间差！”凌雪发现异常，“我的剑……变慢了！”
她挥剑的动作，在旁人眼中慢如蜗牛。但凌雪自己却感觉速度正常——是她的时间流速被改变了！
“不止你一个！”青阳怒吼，太阳真火爆发，试图冲破时间束缚，但火焰蔓延的速度明显迟缓，“我的真火也在减速！”
玄苦盘膝而坐，金刚怒焰护体，但额头上已渗出冷汗——他体内的魔种在时间紊乱中开始躁动。
墨渊最惨。他全靠天衍道火推演才能勉强应对，此刻时间流速改变，他的思维速度跟不上环境变化，推演频频出错，嘴角已溢出血丝。
唯有张炁，凭借混沌道灵和琉璃道心双重加持，勉强维持着正常时间流速。但他要护住四人，消耗极大。
“这样下去不行。”张炁眼神一厉，“必须破掉这个时间囚笼！”
他看向衍劫手中的星盘碎片——那是整个囚笼的核心。
“你们撑住，我去夺碎片！”
张炁身形一闪，混沌剑直刺衍劫。
但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他的动作在旁人眼中快如闪电，但在接近衍劫三丈范围时，突然变得极其缓慢——就像电影被按了慢放键，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被拉长、放大。
“没用的。”衍劫讥讽道，“在这片时空里，我就是主宰。我想让你快就快，想让你慢就慢——张炁，你虽然境界高，但对时空法则的理解，还差得远呢！”
他抬手一握。
张炁周围的空间瞬间压缩，时间流速骤降百倍！
在外人看来，张炁就像被冻在琥珀里的虫子，保持着前冲的姿势，却连眼皮都无法眨动。
“张兄！”青阳目眦欲裂。
“别分心！”凌雪咬牙，“我们先自救，才能帮他！”
她看向墨渊：“墨渊，推演这个时间囚笼的规律！任何阵法都有破绽！”
墨渊艰难点头，天衍道火燃烧到极致，双眼变成纯粹的银色。
而此时的张炁，虽然身体被禁锢，意识却异常清醒。
他“看”到了时间。
不是用眼睛，是用混沌道灵。在他的感知中，时间不再是抽象的概念，而是一条条流动的“线”。衍劫通过星盘碎片，将这些线扭曲、打结、编织成囚笼。
“原来如此……”张炁心中明悟，“星盘的本质，是干涉诸天的时间线。衍劫只会粗浅地扭曲，根本不懂如何真正运用。”
他想起了时之信标。
那三枚信标，是时之仙帝炼制的，本身就对时间有极强抗性。
心念一动，储物戒中的三枚时之信标同时震动。
嗡——
银光从张炁体内透出，虽然微弱，但所过之处，扭曲的时间线开始被“捋直”。
衍劫脸色一变：“你怎么能……”
“因为我有老师，你没有。”张炁的声音从缓慢变得正常，“衍劫，你父亲衍命天尊，至死都没搞明白星盘的真正用途。他以为那是控制诸天的工具，实际上——”
混沌剑上的琉璃光芒大盛。
“——那是守护诸天的钥匙！”
剑光斩出，斩的不是衍劫，是他手中碎片与时间囚笼之间的“连接线”。
咔嚓。
无形的断裂声响起。
时间囚笼开始崩塌。扭曲的景象恢复正常，迟缓的动作重新变得流畅。
“不！”衍劫惊恐地看着手中碎片，发现碎片表面的光芒正在快速黯淡，“这不可能！父亲说过，星盘碎片一旦激活，除非能量耗尽，否则绝不会……”
“所以你父亲死了，我还活着。”张炁已到他面前，混沌剑抵在他咽喉，“因为衍命天尊，从来都不懂敬畏。”
四位天衍宗长老见状，想要救援，却被凌雪四人拦住。
“你们的对手是我们。”凌雪剑指前方，寒霜剑火化作冰封领域。
青阳的太阳真火同时爆发，一冰一火，形成诡异的平衡，将四位长老困在中间。
玄苦起身，金刚怒焰在掌心凝聚：“施主，放下屠刀。”
墨渊推演完毕：“四位长老，你们体内都有九幽的烙印。如果我没猜错，天衍宗早就不是纯粹的人族宗门了，对吧？”
四位长老脸色大变。
衍劫却狂笑起来：“是又怎样？九幽之主承诺过，会保留天衍宗传承！只要我们帮祂完成终焉之门，天衍宗就是新纪元的第一宗门！”
“蠢货。”张炁冷冷道，“九幽的话你也信？终焉之门一旦开启，所有生灵都会被归墟同化，哪还有什么宗门传承？”
“你懂什么！”衍劫嘶吼，“父亲推演过，终焉之后会有新生！只要天衍宗提前投靠，就能在新纪元占据先机！这是万年大计！”
墨渊闻言，忽然想到什么，脸色变得极其难看：“衍命天尊的推演……难道是‘主动迎接终焉，在废墟上重建’？”
“没错！”衍劫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终焉不可避免，那为什么不主动拥抱？只要活下来，就是新纪元的开创者！张炁，你们在抵抗的，是注定的未来！”
张炁沉默了。
他看着衍劫，看着这个为所谓“万年大计”而癫狂的人，忽然觉得很可悲。
“衍劫，你父亲犯了一个错误。”张炁缓缓道，“一个所有推演者都会犯的错误。”
“什么错误？”
“他把‘推演出的未来’当成了‘唯一的未来’。”张炁一字一句，“但未来从来都不是固定的。每一个选择，都会创造新的分支。你们看到的‘终焉不可避免’，只是无数种可能中的一种——而且很可能是九幽之主故意让你们看到的那种。”
衍劫怔住。
“不可能……父亲的推演不会错……”
“那他推演到自己会死在我手里吗？”张炁问。
衍劫哑口无言。
“看，这就是问题所在。”张炁收回剑，但衍劫已被混沌道灵锁定，动弹不得，“推演者总以为自己在俯瞰命运，实际上，他们只是命运的棋子。衍命天尊如此，你也是如此。”
他伸手，从衍劫手中取过星盘碎片。
碎片入手冰凉，内部有灰黑色气流在蠕动，那是九幽的污染。
“这块碎片，我收回了。”张炁将碎片收起，“至于你……”
他看向四位长老：“你们还要打吗？”
四位长老互相对视，其中一人咬牙道：“衍劫少主在我们手里，我们不能退！”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张炁眼神一冷。
但就在这时，玄苦忽然闷哼一声，身体晃了晃。
他眉心，一缕黑气不受控制地溢出来。
“玄苦！”青阳急忙扶住他。
“心魔种子……压制不住了……”玄苦咬牙，金刚怒焰疯狂压制，但那黑气越来越浓。
衍劫见状，忽然大笑：“哈哈哈！你们也有今天！那和尚体内的魔种，是心魔佛亲自种下的！三天？你们太天真了！只要情绪剧烈波动，魔种随时可能爆发！”
他盯着张炁：“张炁，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杀了我，但那和尚马上会入魔。二是放了我，我告诉你压制魔种的方法——心魔佛的手段，只有我们天衍宗有记载！”
气氛瞬间紧绷。
凌雪看向张炁，眼神复杂。
墨渊快速推演，但涉及心魔佛这种金仙后期的手段，推演极其困难。
青阳握紧刀，死死盯着衍劫。
而玄苦，盘膝坐地，整个人已被金色佛光和黑色魔气各占一半，在疯狂拉锯。
张炁沉默了三息。
然后，他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外的决定。
“衍劫，你走吧。”
“张兄！”青阳急了。
张炁抬手制止他，看向衍劫：“我不杀你，不是因为怕玄苦入魔，而是因为你刚才说的那些话，让我明白了一件事。”
“什么事？”衍劫警惕地问。
“你和你父亲，都是可怜人。”张炁淡淡道，“被九幽的谎言蒙蔽，以为自己在开创未来，实际上只是走向毁灭的傀儡。杀了你，改变不了什么。让你活着，亲眼看看你们选择的‘未来’到底是什么样子，也许更有意义。”
他解开了衍劫的束缚。
衍劫愣住了，完全没想到张炁会放他走。
“你……真的放我走？”
“趁我没改变主意之前，滚。”张炁转身，走向玄苦。
四位长老急忙护住衍劫，警惕地后退。
衍劫眼神复杂地看着张炁的背影，最后咬牙道：“张炁，你会后悔的！七天后，终焉之门开启时，你就会知道，父亲的选择才是对的！”
“也许吧。”张炁头也不回，“但如果真是那样，我会在终焉之门前，先杀了你。”
衍劫浑身一颤，不再多说，带着四位长老迅速撤离。
待他们走后，凌雪才开口：“张兄，为什么放他走？他手里肯定有压制魔种的方法！”
“他不会说的。”张炁蹲在玄苦面前，混沌道灵探查他的状态，“就算说了，也可能是陷阱。心魔佛的手段，天衍宗的记载未必完整，贸然使用反而更危险。”
玄苦艰难开口：“张……张兄说得对……我还能……撑住……”
“你撑不了多久了。”张炁皱眉，“魔种已经和你的佛心纠缠在一起，强行剥离会伤及本源。得想别的办法。”
墨渊忽然道：“也许，我们该去九幽裂缝。”
众人看向他。
“九幽裂缝是归墟之气最浓的地方，心魔佛的力量也源自归墟。”墨渊分析，“要解决魔种，要么彻底净化，要么……以毒攻毒。”
“你是说，让玄苦在九幽裂缝中，借归墟之气反炼魔种？”凌雪听懂了。
“风险很大，但可能是唯一的方法。”墨渊推了推眼镜，“而且我们本来就要去九幽裂缝找幽冥鬼火，两件事可以一起办。”
张炁看着玄苦：“你觉得呢？”
玄苦睁开眼，眼中金黑交替：“贫僧……愿意一试。若成，魔种化佛心。若败……”
他没有说下去，但众人都明白。
“那就这么定了。”张炁起身，“不过去之前，我们得先准备一下。九幽裂缝不比天庭遗址，那里是真正的战场前线。”
他从储物戒中取出几样东西。
三枚时之信标，一枚已经用过，指向永恒冰原。另外两枚，一枚指向九幽裂缝，一枚指向……一个模糊的坐标，看起来像是“洪荒边界”。
“这是？”青阳问。
“时之仙帝给我的最后三枚信标。”张炁道，“一枚用来去救他，一枚用来去九幽裂缝，还有一枚……他当时说，‘如果一切努力都失败了，就用这枚信标，带你去一个能保留火种的地方’。”
众人沉默。
保留火种的地方——听起来像是最后的退路。
“但我们不会用到的。”张炁收起信标，“因为我们会赢。”
他看向远方，那是九幽裂缝的方向。
“休息三个时辰，调整状态。然后，我们去会会那个‘幽冥主宰’。”
三个时辰后。
玄苦的状态暂时稳定下来，但眉心的黑气依然若隐若现。
凌雪完全巩固了金仙初期的境界，紫微帝火与寒霜剑火开始融合，她的剑意中多了一种“统御星辰”的威势。
墨渊推演出了九幽裂缝的最安全路线——如果那里还有“安全”可言的话。
青阳将太阳真火炼化到极致，整个人像一轮小太阳，散发着灼热而纯粹的光。
张炁则在做最后的准备。
他取出所有的星盘碎片——三块已经融合三分之一，第四块刚从衍劫手中夺回，还有一块最小的，是从真凰族地获得的残片。
五块碎片放在一起，彼此间产生微弱的共鸣。
“还差多少？”凌雪问。
“至少还有三块。”张炁估算，“一块应该在九幽之主手里，一块在时之仙帝说的‘时间尽头’，还有一块……不知道。”
他收起碎片：“但够了。等拿到幽冥鬼火，集齐八火，九火共鸣时，应该能感应到最后一块的位置。”
准备完毕。
五人站在紫微宫废墟中央，张炁催动指向九幽裂缝的时之信标。
银光笼罩，时空通道打开。
通道另一端，传来令人心悸的嘶吼声，还有浓郁到化不开的血腥气和归墟之气。
“都准备好了吗？”张炁问。
四人点头。
“那就出发。”
五人踏入通道。
身后，天庭遗址的废墟渐渐远去。前方，是洪荒与归墟的交界，是终焉之战的最前线。
而在他们离开后不久，紫微宫废墟的阴影中，缓缓走出一个人。
正是去而复返的衍劫。
他手中托着一面铜镜，镜中映出的不是他的脸，而是一团翻滚的黑雾。
“大人，他们已经去九幽裂缝了。”衍劫低声汇报。
黑雾中传来沙哑的声音：“很好。让幽冥主宰‘适当’抵抗，然后‘不小心’让他们拿到幽冥鬼火。记住，火种的污染要控制在80%，不能多，也不能少。”
“是。”衍劫犹豫了一下，“但是大人，那张炁已经突破到金仙巅峰，还有琉璃仙帝的传承，万一他真能净化火种……”
“净化？”黑雾中传来讥笑，“幽冥鬼火的污染，不是来自九幽，而是来自归墟本身。除非他能逆转归墟法则，否则就算仙帝亲临也净化不了。而逆转归墟法则，需要时间——时间，正是我们最不缺的东西。”
“属下明白了。”
“衍劫，你做得很好。等终焉之门开启，天衍宗会是新纪元的第一宗门，我向你保证。”
“谢大人！”
铜镜光芒熄灭。
衍劫收起铜镜，看向张炁五人离去的方向，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
但最终，还是被疯狂取代。
“父亲，您是对的……我们才是对的……”
他转身，消失在废墟阴影中。
而此刻，九幽裂缝边缘。
张炁五人走出时空通道，立刻感到窒息般的压迫感。
眼前是一片赤红色的大地，天空被撕裂出一道绵延万里的黑色裂缝，裂缝中不断涌出灰黑色的归墟之气。大地龟裂，岩浆在裂缝中流淌，空气中弥漫着硫磺和血腥的味道。
远处，能看到无数扭曲的身影在厮杀——那是九幽的秽傀大军，与洪荒联军的残部在交战。
战场规模之大，远超他们见过的任何一场战斗。
“这里……就是前线？”青阳震撼。
“比我想象的还惨烈。”凌雪握紧剑柄。
墨渊快速推演：“幽冥鬼火的位置，在裂缝深处，大约三百里。但这一路……全是战场。”
“那就杀过去。”张炁拔剑，混沌剑指向裂缝深处，“玄苦，你还能撑多久？”
玄苦感受着体内的魔种，在归墟之气的刺激下，魔种反而安静了一些。
“至少……一天。”
“够了。”张炁点头，“一天之内，拿到幽冥鬼火，然后找地方给你解决魔种问题。”
他看向众人。
“记住，我们的目标是火种，不是杀敌。能避则避，不能避——就速战速决。”
“明白！”
五人化作五道流光，冲向九幽裂缝深处。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在裂缝最深处，一双巨大的幽绿色眼睛，正缓缓睁开。
眼睛的主人，坐在由骸骨堆砌成的王座上，手中把玩着一团幽绿色的火焰。
那火焰，正是幽冥鬼火。
“终于来了……”幽冥主宰咧嘴，露出森白的牙齿，“让我看看，琉璃的传人，到底有几分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