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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傍晚,沈嘉安照例提着清淡的饭食过来。

一进院门,就被孙秀兰一把抓住胳膊,枯瘦的手指像铁钳一样,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肉里。

“银子!老三,还有没有银子!再去给你二哥抓药,快去!”

此时此刻,她只能寄希望于这个小儿子还顾念着那点兄弟情。

至少,沈钧越这么多年一直享受着家里的好处,她在家里做那个唱白脸的人,他们兄弟之间还是没有撕破脸的。

孙秀兰声音嘶哑,眼神直勾勾的,带着一种不正常的亮光。

若此时光线明亮,徐贞月也在此处,一眼就能看得出来,孙秀兰这是又有了算计之心了。

沈嘉安看着母亲这副模样,心中酸楚,却又无奈。

他将自己的手从孙秀兰手中拿出来,试图先扶孙秀兰进屋去说话。

喝了好几副带人参的药,好不容易情况好转了,娘这又是闹哪出......

但孙秀兰仿佛脚下生根,在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之前,竟任由沈嘉安如何拉扯都不动分毫。

“娘!就不能进屋说吗?您这身子,好不容易才好些,别在外面了!”沈嘉安大声道。

“银子!老三!你得拿银子给你二哥治病!他是你唯一的哥哥啊!”

孙秀兰并没有理会自己儿子说了什么,此刻她心里只有那个瘦骨嶙峋,已经没有点人样的二儿子。

沈嘉安看着母亲这副模样,心中酸楚。

到了这个时候了,娘还和以前一样,可以为了二哥,不顾自己的想法,甚至不顾自己的死活。

他压低了声音,“娘......上次抓的药还没吃完呢,而且大夫也说了,二哥这病......治......”

“大夫懂个屁!”

孙秀兰接受不了从儿子口中听到那几个字,猛地打断他的话,唾沫星子都喷了他一脸。

她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怨毒,恨恨地看着院门外西边坡地的方向。

“都是徐贞月那个扫把星!还有沈培风那个白眼狼!克父克母的天煞孤星!”

“对!他就是天煞孤星!沈培风这个狗东西,肯定克死了他自己的亲爹亲娘,后又克死了你爹,现在就快要到我这个养母了!”

“就是他们!是他们这对狼心狗肺的夫妇,害得我儿这样的!”

“要不是他们不肯给钱,不肯给我儿请更好的大夫,徐贞月那个小贱人不是会医术吗?你叫她来给你二哥看病!”

“要不是她,你二哥怎么会......怎么会......”

说到最后,孙秀兰也不敢继续说下去,她怕自己说的话都会应验,她还不想失去那个最疼爱的儿子。

她语无伦次地骂着,将所有的怨恨和不甘都倾泻在早已与她离心的养子和儿媳身上。

仿佛这样就能减轻她心中的痛苦和无力,仿佛这样她儿子的病就能立刻好全。

沈嘉安听着母亲不堪入耳的辱骂,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已是在大哥大嫂面前卖完了自己最后一点面子,大哥大嫂才会买下娘名下的田地。

事已至此,娘还要怪大哥大嫂,他臊得都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试图为大哥大嫂辩解:“娘!您别这样!大哥和大嫂他们不欠我们的!相反,是您欠他们太多!大哥大嫂以德报怨已是最大的恩情,您就不要在这无理取闹了!卖地的钱都是按市价给的,您不要再闹了!”

“你闭嘴!”

孙秀兰听到自己儿子的话,无疑是在她的伤口上撒盐。

她死死拽着沈嘉安的袖子,厉声道:“你也是个没良心的!看着你二哥等死!我告诉你沈嘉安,你今天要是不想办法弄到银子救你二哥,我就......我就吊死在你家门口!让你背负上逼死亲娘的骂名!以后你儿子,你孙子,都好不了!大家谁都别安生过日子!”

她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表情扭曲,那疯狂的威胁不似作假。

沈嘉安看着母亲这副歇斯底里的模样,又听着屋里二哥那断断续续、如同诅咒般的呻吟,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他的亲娘,竟然以死相逼,要逼着自己去填那根本填不满的窟窿......

他娘果真不爱自己,只爱二哥。

哈哈哈哈哈,他娘不爱自己!

这话是多么可笑,也是多么真实。

沈嘉安猛地甩开孙秀兰的手,连食盒都顾不上拿,踉跄着后退几步,仿佛身后有恶鬼在追赶自己。

“我......我没钱!我的钱都给你们抓药了!”

“你以为你给我的那五十两银子,能抓几副药?我也出了钱填窟窿,但二哥那边明显就是填不满的!”

“我......我身为弟弟已是仁至义尽!我还有自己的孩子要养,还有自己的小家要顾!天底下万万没有为了兄弟不顾儿女的道理!”

沈嘉安这几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里带着崩溃的哭腔,随即转身,再不想管这老屋的事情,落荒而逃。

身后,传来孙秀兰更加尖利绝望的哭嚎和咒骂。

随着他不断远去,声音也越来越小,直至消失在身后。

直到彻底听不见那声音,沈嘉安才扶着路边的大树剧烈地喘息起来,脸上已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

他知道,老屋那边的天,真的要塌了。

而母亲最后的疯狂,就像是一张无形的巨网,将他紧紧缠绕,几乎窒息。

沈嘉安逃也似的回到自己家中,将院门紧紧闩上,仿佛这样就能将老屋那边的绝望与疯狂隔绝在门外。

任由何玉莲问他什么,他也什么都不说。

老屋那边,只他一人承受就好,没有必要将玉莲和孩子们都牵扯进来。

若以后娘真的要报复,那就让她只报复到自己身上好了。

夜里,他躺在床上,心脏仍在狂跳,母亲那双怨恨到极致的眼睛和二哥垂死的呻吟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这一夜,他辗转难眠。

沈宅那边,徐贞月的眼皮却是实实在在地跳了好几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