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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城的炸鸡铺子,如今由宋春花全权打理。

徐贞月偶尔前去查看,见宋春花已然有了半个老板的模样,将铺子管理得井井有条。

铺子里新招的伙计和厨娘也都勤快本分,生意一如既往地红火。

宋春花有了时间,按照约定好的分成,又有了每月几十两银子的进项,人也变得自信开阔许多。

她从整个桃花村都不怎么待见的泼辣寡妇,一跃变成村里的大户。

村里人知道她与徐贞月交好,也渐渐开始讨好起她来,背后说她是非的人也少了,毕竟自己家里都还养着两三个月就能出笼的嫩鸡,准备卖到城里的徐记炸鸡铺子里去。

五月底,天气渐渐热了起来。

田里的高粱已长得快一人高了,在微风里荡起层层波浪。

就在这样一个寻常的午后,一头毛驴儿,碾着桃花村口的尘土,慢悠悠地停了下来。

看着村口骤然出现的青砖瓦房,上面还挂着“徐记作坊”四个大字的牌匾,小老头捋了捋胡须,爽朗一笑,催着胯下的毛驴又往村子西边行进。

不多时,沈宅门口,一个穿着半旧葛布长衫、头发花白却精神隽烁的小老头利落地跳下毛驴。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失踪已久的周皓小老头,徐贞月的师父!

徐贞月此刻正在院子里,她命人将家里的几床旧被子找出来,叠铺在一块,让俩小子在上面摸爬滚打,正好可以边晒太阳边玩耍。

芊凝和芊纭依偎在她身侧,芊凝拿了个小绣绷在学刺绣,芊纭则是晒着太阳在打盹儿。

如此岁月静好的画面,随着门外传来一声熟悉的、带着戏谑的咳嗽声,而被打断。

她一抬头,就看到了那个站在门口,笑眯眯望着她的小老头。

“师父!”

徐贞月又惊又喜,连忙起身迎接。

这小老头,一走就是好几个月,也不知道回来看看!

“您可算是回来了!这些日子您去哪儿了?连个音信都没有。”

芊凝和芊纭也随着母亲的脚步追了出去,欢快地小跑到周皓跟前,恭敬地行了一礼。

周皓哈哈一笑,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顶,才对徐贞月说道:“闲云野鹤,四处走走看看罢了,看有没有好的药材,棘手的病人,这一出去,就耽搁了下来。倒是你这丫头,我不在的这些日子,可有所长进?为师接下来可要考你的医术的。”

徐贞月闻言,不惊反喜,眼眸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

“师父您尽管考校,徒儿必不会堕了师父您的名声。”

说着,她亲自搀着周皓进了正屋,与他谈起自己在青州府救了一个小孩,回村后又将马春兰从鬼门关拉回来,其中手段,尽皆详尽告知。

中午,徐贞月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好菜,徐敬轩和徐敬霖都过来陪着喝酒,徐老汉更是一高兴,多喝了两碗酒。

沈宅的好日子随着周皓小老头的到来更加热闹起来,院子里时常能够听到徐贞月与他畅聊医术的声音。

六月中旬,天气越发闷热。

知了在树上声嘶力竭地叫着。

沈家老屋那边,气氛却比寒冬还要冷寂压抑。

尽管卖了地,孙秀兰也让沈嘉安去为沈钧越和自己抓了药回来,但沈钧越所患的花柳病,本就已经到了末期。

且他因这个病羞于启齿,更是虚弱到无法出门的地步,沈嘉安原本也想在回春堂请那位医术最高超的宋大夫来为他诊治,但宋大夫恰巧回老家祭祖,也没得空来问诊。

如此耽搁下来,沈嘉安只能照着之前那位游医所开的药方给沈钧越买了几副药。

原本沈钧越吃了几天,情况有些好转,但在吃药的一个月后,病情便急转直下。

如今,他已到了弥留之际。

沈钧越几乎瘦得脱了形,眼窝深陷,颧骨高高凸起,裸露在破被子外的皮肤布满了可怖的斑疹和溃烂,散发着难以掩盖的腐臭味。

他大部分时间都昏昏沉沉,偶尔有清醒的片刻,也只是睁着一双浑浊无神的眼睛望着屋顶,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而沈大勇和沈二勇,大的已有十岁,小的也有八岁,到了懂事的年纪,如今更是远远地躲着自己的亲爹,生怕被染上病似的。

起初孙秀兰还能强令他们端茶送水,可后来,两个半大小子一靠近就会被那气味和亲爹的惨状吓得哇哇大哭,半点都没有男子汉的气概。

大勇和二勇动不动就面露嫌恶,宁愿躲在自己房间里饿着肚子,也不愿踏进那充斥着死亡气息的屋子半步。

孙秀兰骂也骂了,打也打了,可她精心养大的两个孙子,从心底对自己亲爹如今的样子有一种恐惧。

再加上大勇和二勇早就被养坏了,那骨子里的自私与寒凉,那种为了自身利益不顾一切的劲儿,和曾经的孙秀兰如出一辙。

伺候这样的爹又没有好处,他们趋利避害,自然不愿照顾。

看到孙子如此,想到自己以后的日子,孙秀兰也感到一阵彻骨的冰凉。

她深深感受到,自己将来能指望的就只有三儿子一家。

那卖地得来的十几两银子,如同投进了无底洞的石子,连个响动都没听到就快要见底了。

孙秀兰紧紧攥着手里仅剩的几块碎银子,急得嘴角起满了燎泡,眼神浑浊不堪,充满了绝望与疯狂。

但这最后的银子她无法再拿出来给儿子治病,这是她仅剩的银钱。

那日沈良曾开口,孙秀兰死后不入沈家祖坟,也就意味着,除了沈嘉安,她再无可以指望的人。

过去的几十年,她对沈嘉安这个幺儿多有亏欠,分家时也未秉公分给他该有的东西。

她实在无法担保,自己死后,小儿子会不会将自己好生安葬。

因此,这几两银子将会是她捏在手里的最后一点筹码。

无论是给小儿子,求他帮着办葬礼,还是给沈良这位沈家最为公正负责的族老,都比她将银子拿去填了二儿子这个无底洞要好。

日日听着儿子屋里的呻吟,孙秀兰只觉自己的心都在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