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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跟着徐贞月的马车,沉默而忐忑地往城门走去。

到了城门口,徐贞月让长松停下,又额外雇了一架牛车,让这几人坐上去。

坐不下的,就让李家的汉子和小子坐在他们的马车外面,跟着长松一块赶车。

马车在前,牛车在后,一同朝着桃花村的方向行去。

牛车上已有人开始在心中泛起嘀咕:能买下人回家伺候帮忙的,怎会是住在城外的?难不成是村里的地主老爷?可他们看着也不像啊......

这十人也是头一次卖身为奴,想到以后就是真正的奴才,只能做伺候人的活儿,心里难免有落差。

不过,他们的身契都在主家手中,往后除了听话,多做事,少打听,他们也别无他法。

卖了死契,生是主家的奴,死了也是主家的鬼,无论生死,这辈子都是主家可以随意打发的一个玩意儿罢了。

哪怕心中思绪万千,也无人敢有任何埋怨。

抵达村口时,已是日薄西山。

徐贞月没有支架回家,而是吩咐车夫径直往村东头新建起来的酒坊驶去。

酒坊院子里,沈嘉安、沈玉,还有许青山三人正在热火朝天地帮着粮铺里的伙计卸高粱和大米。

见到徐贞月带着这么一大群人过来,竟都愣了一下。

“三弟,让他们搭把手,尽快把粮食搬进仓房。”徐贞月利落地下达指令。

李家的中年汉子和那四个青年闻言,不用人多说,立刻上前帮忙,扛起粮袋的动作虽有些生疏,却也十分卖力。

李家娘子吩咐两个孩子站在旁边后,也带着年轻女人帮忙整理堆放。

趁着众人忙碌的间隙,徐贞月仔细打量了一下酒坊的布局。

她指着靠近院墙、原本计划用作堆放杂物的三间空房,对那几个刚被买进来的下人说道:“眼下条件简陋,你们几个先暂时分住在这三间房里挤一挤,灶房就在旁边,可以共用。”

徐贞月指了指两个孩子,略一迟疑,才想起他们叫什么名字。

“石头,二妞,你们和爹娘住一间。”

又看向站在一边帮忙扫地的老爷子,徐贞月的心软了下来,终究是不忍心老人家干重活,“吴老爷子,你和你两个孙子住一间。”

想到还有两个单独买来的青年,徐贞月伸手指了指他们,“柱子,福生,你们两个住一间。”

转头看向还在忙碌着的妮子,徐贞月吩咐道:“小枝,你和我们回去住,家里有房间。”

待安排完后,徐贞月看着他们脸上瞬间就流露出了一种有了落脚之地的感激与安心,心里也是一暖。

话锋一转,语气温和却带着明确的规划:“不过,这里毕竟是酿酒工坊,最主要的用途还是酿酒,长期住在这里并非长久之计。”

在众人略显不安的目光中,徐贞月抬手指向酒坊旁边一片长满荒草的空地,清晰地说道:“等作坊运转起来,有了稳定的进项,我准许你们在那边的空地上,隔开一段距离,自己出力建造属于你们自己的房屋安家。住土坯房还是砖瓦房,你们想好了赶紧告诉我,其余的材料也报给三爷。”

说完,她指了指沈嘉安,“这位是咱们沈家的三爷。”

又指了指沈玉,“这位是咱们桃花村里正的儿子,也是我们沈家产业的管事。”

至于许青山,她暂时还没想好,只能先介绍道:“这位是许青山,暂时是酒坊的管事。”

待介绍完后,徐贞月索性一次性吩咐清楚。

“日后酒坊运作起来,你们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先找三爷他们,若他们解决不了,我自然会帮你们解决。”

徐贞月的一番话,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所有人心中激起了巨大的涟漪!

他们原本只求一个安身立命之所,没想到主家竟允许他们自己建房安家!

这意味着,他们不仅有了活计,未来还能真正在这桃花村里扎根下来,拥有属于自己的家!

这份恩情,远比一时的温饱更让人动容。

“谢夫人恩典!谢老爷恩典!我们一定好好干!”

男人们激动得声音发颤,带着家人就要下跪磕头,尤其那吴老爷子,更是拉着两个孙子的手就跪下来。

徐贞月虚扶一下老爷子:“不必多礼,我这儿不兴这个。往后,踏实做事,忠心为本,我徐贞月绝不亏待任何自己人。现在,先帮着把粮食归置好。等会儿我让人送点东西来,叫你们不至于在这里受冻挨饿。”

安排好了住宿,等他们在忙着收拾时,徐贞月便吩咐长松先驾车送芊凝、芊纭还有老爷子回去,顺便与钱妈妈说上一声,多带些被褥、厚衣裳、炭火、锅碗瓢盆、粮食、调料,都装上一些。

徐贞月和沈培风此时也跟着忙活起来,作坊后日就要开工,里里外外还有的是收拾的活计。

待长松驾着马车,载着从家中取来的厚重被褥、棉衣、炭火以及充足的米粮锅碗返回时,酒坊院子里的粮食也已归置得七七八八。

徐贞月看着手底下这些人虽然忙碌得额头见汗,但眼神中已没了初时的迷茫与惶恐,更多了几分安定与期盼。

她目光扫过被李嫂紧紧牵在手里、面色蜡黄、不时地低声咳嗽的小姑娘二妞,以及倚在门边,气息短促、面色灰暗的吴老爷子,心中已有了计较。

徐贞月缓步上前,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粮食都搬完了,作坊内外也收拾得差不多,趁着天色还没完全黑下来,我来给你们瞧瞧病。”

此言一出,正准备收拾房屋的李家夫妇和吴家两兄弟都愣住了。

随即,巨大的惊喜和难以置信的感觉涌上心头。

李嫂更是激动得嘴唇直哆嗦,她拉着丈夫和半大的儿子,“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吴家的两兄弟也紧跟其后,当着徐贞月的面就跪下。

“夫人!您......您真的能给我家二妞看病?”

李家汉子声音哽咽,几乎不敢相信。

此时,他再也不是顶天立地的男人,而只是一个满心满眼都是自己孩子的父亲。

他们沦为奴籍,早已不敢奢望还能请医问药。

“夫人!您若能让爷爷的身体好起来,我们兄弟此生此世,来生来世,都为您鞍前马后,为您马首是瞻!”

吴家的两兄弟却是更老实,只一个劲地给徐贞月磕头。

“起来,都起来。”

徐贞月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既然进了我家的门,就是我徐贞月要管的人,有病自然要治。你们看这许管事,他的腿瘸了十几年,就是我治好的,可见他走路和旁人有什么不同?”

众人看了眼站在一边的许青山,又看向徐贞月,不住地摇头。

他们不敢质疑夫人的医术。

徐贞月温和一笑,上前几步,摸了摸二妞的头,“二妞和吴老爷子这病看着拖不得,早治早好,你们也能安心替我办事。”

她这话说得实在,没有半分的施舍与高傲,只有作为主家与下属切实的关怀与考量,反而更让人心头发热,感激涕零。

几人这才千恩万谢地起身,看向徐贞月的目光已彻底不同,充满了死心塌地的敬畏与感激。

往后的日子,似乎越来越有盼头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