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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其他类型 > 诡事禁忌档案 > 第205章 湖中倒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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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七月,乌兰布统草原的夜晚凉得像深秋。电影《草原烽火》剧组在公主湖畔扎营,灯光师老赵架起三台两千瓦的聚光灯,白光劈开夜幕,把湖面照得如同白昼。

导演喊“开拍”时,水面上起了薄雾。

女主角林晓月骑马从东边山坡冲下来,这是她的杀青戏——扮演的蒙古格格为救族人纵马跳崖。老赵盯着监视器,突然皱起眉。湖面倒影里,林晓月的红披风变成了靛蓝色,马匹的轮廓模糊,竟化作了轿辇的剪影。

“停!”导演也发现了,“水面怎么回事?”

副导演跑去看回放,脸色白了。镜头捕捉到的湖面倒影中,根本不是林晓月,而是一个梳着清代发髻、身着蓝齐格格服饰的女子,正仰头望着月亮,肩头微微颤动。

“设备故障吧?”有人小声说。

老赵不信邪,他干灯光三十年,从北影厂到草原戈壁,什么怪事没见过?他亲自调整角度,让灯光从侧面打过去。这下更清楚了:倒影中的女子转过身,脸上挂着泪,月光照着她衣襟上绣的芍药,花瓣的银线反着冷光。

场务小刘突然说:“我奶奶讲过公主湖的故事。蓝齐格格不是传说,是真有其人。康熙年间,她被迫嫁到漠北,途经此地投湖自尽,尸体捞上来时,手里还攥着从京城带来的芍药簪子。”

导演骂了句迷信,下令继续拍。可接下来的三次,只要灯光照到湖面,倒影必定是那哭泣的格格。更诡异的是,收音师说耳机里隐约有女子哼唱,调子悲切,像是蒙古长调与京韵大鼓的糅合。

凌晨两点,起风了。

老赵记得清楚,那风是热的,带着羊膻味和某种花香——草原七月不该有的芍药香。林晓月突然说冷,道具组给她披上军大衣,她牙齿打颤:“那倒影……她在看我。”

众人凑到湖边,灯光下的水面像一面扭曲的镜子。倒影中的蓝齐格格确实抬起了头,泪眼直勾勾“望”着岸上的人。老赵汗毛倒竖——他看见倒影中的月亮是下弦月,而天上挂着的分明是上弦月。

“她在另一个时间里。”老赵脱口而出。

话音未落,湖心冒起水泡,咕嘟咕嘟像煮沸的汤。灯光照过去,水里缓缓浮出一件东西:一支锈蚀的银簪,簪头是芍药形状,花瓣上沾着暗红色的污渍。

小刘腿软了:“这是我奶奶说的那支簪……”

导演还想硬撑,但剧组已经人心惶惶。收音师摘掉耳机,里面传出的哼唱已经清晰可辨,是字正腔圆的京片子:“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

老赵突然蹲下身,他从怀里掏出老家带来的二锅头,倒了一些在湖边沙地上,轻声说:“格格,我们扰了您的清净,对不住。”

他这一说,风声忽然停了。

湖面倒影中的蓝齐格格抹了抹泪,竟微微点头。然后她抬起手,指向东边山坡——那里有座早已坍塌的敖包遗迹。

“她什么意思?”副导演声音发颤。

老赵福至心灵:“去那边拍。”

剧组连夜转移。说也奇怪,在东山坡架起机器后,湖面倒影恢复正常,耳机里的哼唱也消失了。只是那一夜的素材洗出来,有三十秒的胶片上莫名其妙叠印着清代女子的侧影,洗印师发誓绝无技术失误。

杀青宴上,当地牧民来喝酒,一位银发老阿妈听说此事后,用生硬的汉语说:“那不是鬼,是湖记得的事。公主湖的水深,能把过去的伤心事存着,赶上合适的月光、合适的灯光,就放出来给人看。”

老赵问:“她为什么哭?”

老阿妈抿了口酒:“她不想嫁。出嫁前夜在这里坐了一宿,把最心爱的簪子扔进湖里,说‘让乌兰布统的月亮替我哭吧’。后来人没了,月亮没哭,倒是这湖把她的眼泪存下了。”

回北京的路上,老赵一直想着那倒影。他想,蓝齐格格哭的不是死亡,而是身不由己。就像他当年被迫放弃戏曲学校,接父亲的班进了电影厂;就像林晓月为角色三个月减重二十斤,就为导演一句“还不够破碎”。

有些眼泪,隔着三百年也能共鸣。

后来《草原烽火》票房惨败,剧组解散。只有老赵每年七月还会梦见那片湖,梦里他不是灯光师,而是个梳长辫的侍卫,躲在树后看着蓝齐格格对月垂泪。他想递块帕子,却发现自己没有手——只是一道光束,照亮她衣襟上那朵将谢未谢的芍药。

去年听说公主湖开发旅游,夜里装了彩色射灯办音乐节。老赵莫名心慌,托人打听。当地人说,偶尔有游客拍到奇怪倒影,专家说是光污染造成的视觉错觉。

只有老赵知道,那不是错觉。

是某个不肯散场的执念,在等一句“我懂你的不得已”。而这世间最深的恐惧,从来不是青面獠牙,是你在镜中看见别人的悲伤,却照见了自己的身不由己。

就像此刻,老赵站在自家浴室镜子前,灯光惨白,他恍惚看见镜中不是自己花白的头发,而是靛蓝色的衣襟,和一朵永不凋谢的芍药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