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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骗你!

清晨的微光穿过淮古斋雕花木窗,光斑落在烫金邀请函上。

林浅的指尖触着纸面,感到一阵微微的发烫。

当林浅的指腹第三次摩挲信封暗纹时,她的太阳穴猛的一跳。

那感觉像是被冰凉的镊子轻轻夹住了左眼后方。

视野边缘泛起涟漪,邀请函上“国家古玩鉴定委员会”的墨字晕开,浮现出一只布满老年斑的手。

那只手正把信塞进牛皮纸袋,指甲缝里还嵌着朱砂红。

林浅猛的缩手,呼吸停了半拍。

她认得那只手,是琉璃厂荣宝斋老账房的。

纸张厚实微凉,指腹能感到纤维的纹理。

这封信沉甸甸的,压在她的心头。

“诚邀您担任国家古g玩鉴定委员会青年代表,待遇从优,即刻赴任。”

每一个字都折射出锐利的光,林浅屏住呼吸,耳膜里一阵嗡鸣。

她指尖轻轻摩挲着烫金边角,指甲刮过时发出几不可闻的“沙”声。

可当她的指尖划过“青年代表”四个字下方的压痕时,左耳突然灌进一声极轻的叹息。

她浑身一僵,那叹息里带着三个字:“……别信他。”

声音苍老又陌生。

林浅飞快抬头环顾,店里只有林深拨算盘的噼啪声,和窗外槐树摇曳的沙沙声。

是幻听?还是……那枚徽章?

京城是华夏古玩界的中心,无数鉴定师都渴望能去那里。

国家级委员会的青年代表,这个头衔足以让任何业内新人羡慕。

可林浅的目光,却飘向柜台后的那个身影。

林深正低头拨着算盘,噼啪声清脆又有节奏。

这声音她听了许多年,心里总会觉得很安定。

她盯着林深拨珠的右手,食指关节处有一道淡疤。

三年前暴雨夜,她发高烧说胡话,是他背着她蹚过齐腰深的福兴河送医。

她烧的迷糊,只记得他后颈的汗滴在自己手背上,又咸又烫。

可此刻,那道疤在晨光里泛着冷灰色的光泽。

林浅的手指无意识的收紧,抠进了掌心。

林深似乎对她手中的邀请函一无所知,专注的整理着账本。

阳光落在他肩头,勾勒出一道柔和的光边,连他袖口沾染的旧宣纸和墨汁的气味,都和晨风送来的槐花香缠绕在一起。

林浅的嘴唇动了动,那句“我……”却说不出口。

她该怎么告诉他,自己或许要离开这个家,离开这个如兄如父的男人?

就在这时,一阵尖锐的高跟鞋声由远及近,敲在青石板上,“咔、咔”的声音打破了古斋的宁静。

随着声音响起,林浅后颈的汗毛一下就竖了起来。

她的左眼视野边缘炸开一片刺目的白光,白光里出现了一双涂着猩红指甲油的手,正用力撕开一张泛黄的旧照片。

照片上,是少年林深与一个穿旗袍的女人并肩站在淮古斋老匾下,女人手腕上,赫然戴着一枚翡翠镯子,和苏母今早佩戴的一模一样。

“哟,林浅,站在这儿发什么呆呢?大清早的不帮着林深干活,想偷懒吗?”

苏母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套装,与这条古朴老街格格不入。

一股浓烈的栀子香氛,刺的林浅喉头发紧。

当晚,林浅睡不着,披上外衣来到后院。

月光洒在院中的老槐树上,树影摇晃。

林深正坐在树下的石凳上,手里摩挲着一块古玉,玉石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他似乎在等她。

“睡不着?”他没有回头,声音很轻。

“嗯。”林浅走到他对面的石凳上坐下,低着头。

石凳很凉,透过薄衣渗入后背,让她微微一缩。

两人之间一片沉默,只有夏虫在不知疲倦的鸣叫。

林浅盯着林深手中的玉。玉质温润,月光下却透出一丝浑浊感。

她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指尖还没碰到玉面,她的左耳鼓膜就猛的一胀。

玉石表面突然扭曲,浮现出一行血红的细字,一闪而过:“……假玉,真命。”

她猛的缩回手,指尖残留着玉石不正常的灼热感。

这时,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

林浅拿出来一看,是林深发来的消息,也是他今天发的唯一一条消息。

“我在老街等你。半年在京,半年在江州,如何?”

看到这条消息,林浅心里一暖,嘴角忍不住扬起。

可笑容刚出现,她的左眼视野边缘就浮现出一行半透明的小字,只有她能看见:

“……他骗你。槐树根下,埋着你的生辰八字。”

林浅的笑容僵在脸上,指尖悬在屏幕上方,微微发颤。

列车开动,向着北方疾驰而去。

车轮撞击铁轨的声音规律又单调。

林浅看着窗外,京城这个名字在脑海里变得越来越清晰。

她不知道,此刻在福兴街尽头的淮古斋门前,林深正静静站着,目光遥望着列车远去的方向,直到它彻底消失在天际线。

他心中默念:“你走,我不送你;你回,风雨再大,我都一定去接你。”

福兴街的风,依旧吹过青石板路,卷起几片落叶,仿佛在诉说着一个关于等待的故事。

与此同时,京城琉璃厂的一间密室里,一个紫檀木匣正躺在保险柜底层。

匣子上刻着林浅的生辰八字,一丝槐花香气正从匣盖缝隙里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