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达集团顶层的总裁办公室里,空气压抑的吓人。
厚重的地毯吸走了所有声音,只剩下赵子轩粗重的喘息在房间里回荡。
阳光照在紫檀木办公桌上,但桌上已经空了,所有东西都被他摔在了地上。
陶瓷笔筒的碎片嵌在地毯里,玻璃相框碎成了蛛网,照片里他和周建国握手的笑容被踩进了灰尘。
赵子轩胸口起伏,领带歪着,衬衫扣子崩开,脖子上青筋暴起。
汗水顺着太阳穴滑下,咸涩的液体渗进嘴角。
“周建国!你这个老狐狸!”他对着挂断的电话嘶吼,喉咙像是被砂纸磨过一样。
他想不通。
福兴街的项目是他们两人的,怎么一夜之间,周建国就跑了,消失得无影无踪?
“出差?”赵子轩神经质的冷笑,牙齿咬得咯咯响,下唇被咬破,血腥味在嘴里散开。
“林深……林深!”他反复念着这个名字,舌尖抵着上颚,满是苦涩。
他从抽屉深处摸出一部黑色的手机,金属外壳冰凉刺骨。
他按下号码,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抖。
电话接通,他脸上的怒气消失了,转为一种冰冷的平静。
他坐回皮椅,皮革发出一声轻微的“吱呀”声。
“疤脸,是我。”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赵总,有什么吩咐?”
“我要一个人消失,也要一个人闭嘴。”赵子轩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闭嘴的那个叫刘振华,刚接受了《都市观察》的采访。我要他,和他手里的所有证据,从这个世界上彻底蒸发。干净点。”
“明白。价格……”
“钱不是问题!”赵子轩打断他,指尖在桌面上划出一道浅痕,“他的店,他最亲近的人,都是他的软肋,你懂我的意思吗?”
“懂了。”疤脸的声音很平淡,“三天之内,赵总会看到想要的结果。”
挂断电话,赵子轩瘫坐在椅子上,大口喘气。
他抬手抹了把脸,掌心全是冷汗。
他看着窗外的城市,玻璃映出他扭曲的脸。
他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牵动了嘴角的伤口,又渗出血来。
林深,你撬动的是一个你根本无法想象的庞然大物。
我会先把你撕成碎片!
与此同时,市纪委大楼里灯火通明。
走廊里脚步声急促,文件翻页声和键盘敲击声混在一起。
连夜成立的专案组正在分析林深提交的证据。
每一页账本,每一笔资金流向,每一个签名,都在被反复核对。
“组长,盛达集团的账目确认无误,和刘振华提供的副本完全吻合!”一个年轻的调查员汇报道,声音有些激动。
“周建国呢?联系上了吗?”专案组组长,一个面容刚毅的中年男人沉声问道。
他正无意识的摩挲着茶杯边缘。
“联系不上。他秘书说他昨天下午飞国外了,但我们查了所有机场的出入境记录,没有他的名字。他的所有联系方式都断了,人……就像凭空消失了。”
组长眉头紧锁,手指在桌面上重重敲击。
“继续追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组长下令,“另外,立刻对关键证人刘振华采取二十四小时保护!赵子轩已经被逼到了绝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命令刚下达,他的加密手机就响了。
他走到窗边接起电话,听了片刻,脸色变得异常凝重。
“……我明白了。”他挂断电话,回到会议室,眼神锐利,“通知下去,保护等级提到最高。另外,派人去福兴街的‘淮古斋’暗中布控。我们可能低估了对手的反扑速度。”
夜色下的福兴街格外安静。
老街的商户们自发组织起来,轮流在街口守夜,保护自己的家园。
淮古斋内,林深没有休息。
他站在那幅“百鸟朝凤”的古画面前,指尖轻轻拂过画框的木纹。
他的私人手机震了一下,是一条来自境外的加密信息:“狼已出笼,目标,证人和你。”
林深眼神一凛,但脸上没有丝毫慌乱。
这是一记预料中的重拳。
赵子轩以为自己是猎人,却不知道自己才是猎物。
他走到柜台后,从暗格里取出一个小巧的金属盒子,打开后,里面是一部卫星电话。
他拨出一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老蛇,是我。”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带笑意的声音:“怎么,林大老板终于想起我了?”
“少废话。”林深的声音简短有力,“帮我护个人,刘振华,具体位置我会发给你。另外,一只叫‘疤脸’的疯狗正往福兴街来,替我招待一下。别弄出人命,打断腿,让他主子知道,这条街不是谁都能来撒野的。”
“‘疤脸’?赵子轩手下那条狗?”老蛇的语气严肃了些,“看来他是真急了。行,没问题。不过,你确定只是打断腿?对我来说,让他永远开不了口更简单。”
“不。”林深的目光冷冽,“我要他回去传话。恐惧,是比死亡更好的武器。我要让赵子轩知道,他每走一步,都在我的算计之中。”
“有意思。”老蛇笑了起来,“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喜欢把人心当棋盘。放心,交给我了。”
挂断电话,林深删除了所有通话记录。
他走到窗边,看着宁静的街道。
远处,几道黑影一闪而过,迅速融入了老街的角落,那是老蛇的人。
更远处,几辆看似普通的小车停在了街口,像是沉默的哨兵。
一张无形的大网,已经悄然张开。
半小时后,一辆黑色商务车在距离福兴街两条街区的地方停下。
脸上带着刀疤的男人,疤脸,带着几个手下下了车。
他抬手摸了摸脸上的旧伤,疤痕粗糙。
“你们几个,去刘振华的藏身处,速战速决。”疤脸冷冷吩咐,“我,去‘淮古斋’,会会那位林老板。”
他刚踏出一步,巷子里就走出了几个青年。为首的人正是老蛇。
他嘴里叼着一根牙签,双手插在裤兜里,歪头笑了笑:“朋友,这么晚了,来福兴街有事啊?我们这儿最近不太平,外人最好别乱闯。”
疤脸眼神一缩,他感受到了对方身上同类的危险气息。
“滚开!”
“啧啧,脾气真爆。”老蛇摇了摇头,“可惜啊,我们老板说了,你的腿,他要了。”
话音未落,老蛇的身影就动了。
疤脸甚至来不及做出反应,巷子里只传来一声骨头断裂的闷响和一声被掐住的惨叫,然后一切归于平静。
几秒钟后,老蛇拍了拍手,捡起掉在地上的牙签,重新叼上。
他拨通了林深的电话:“搞定,干净利落。对了,刘振华那边也是,赵子轩派去的人刚到楼下,就被纪委的人按住了。你这步棋,算得真准。”
林深淡淡的“嗯”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第二天清晨,第一缕阳光再次洒向福兴街。
昨夜的暗流仿佛从未发生过,一切都显得那么平静。
老街的商户们开始新一天的生活,空气中飘着豆浆油条的香气。
清晨,林浅站在“淮古斋”的柜台前,准备开门。
她目光扫过柜台角落,发现那里多了一个红木雕刻的古朴盒子。
她伸手去拿。
就在指尖快要碰到盒子时,林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很轻,却让她指尖猛地一颤:
“别碰。”
她回头。
林深站在晨光里,逆光让他的轮廓镀上了一层金边,只有眼睛沉在阴影中。
他左手拇指正无意识的,一遍遍摩挲着右手食指的第二关节,那里有一道几乎看不见的、像半个句号的旧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