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金色纹路自掌心蔓延，瞬间爬满右臂、脖颈、半边脸颊。凌不渡右眼彻底化为暗金色，童孔如星空漩涡旋转；左眼维持灰蒙混沌清辉——两股力量在体内激烈冲突，皮肤下像有无数条蛇在窜动。
“既然想留下我…”凌不渡声音低沉，带着双重回音，“那就看看你们的阵法，经不经得起星辰崩塌。”
他双手虚合。
以身体为中心，十丈内的空间开始“凋零”。
不是破碎，是凋零。就像一幅画卷被无形之手从中间开始擦除——地面玉石砖块无声化为粉末，墙壁符文失去光泽，连空气都变得稀薄。最诡异的是，这个过程没有声音，只有视觉上的“消失”。
幽冥使脸色骤变：“这是…空间本质的湮灭！这力量不属于此界！”
他立刻结印，九幽死气在身前凝聚成七重护盾。但护盾触及那片凋零区域时，同样开始“消失”——从外向内，一层层化为虚无。
宝塔阵法被撕裂。墙壁上的三千六百道符文接连暗澹，核心阵眼处的三颗“定星石”同时炸裂。禁锢空间的锁链寸寸断裂，塔顶开始崩塌。
“抓住机会！”凌不渡低喝，身形如箭射向赵莽。
但赵莽反应更快。他勐地将手中碎片抛向幽冥使，同时捏碎腰间玉佩：“老祖救我！”
碎片在空中划出弧线。幽冥使伸手去接，凌不渡的虚空踏步已至面前。两人手掌几乎同时触及碎片——
“嗡！”
两块碎片相遇的瞬间，爆发出刺目星光！光芒中，无数记忆碎片涌入凌不渡识海：
青澜开国皇帝跪在黑袍身影前，以王朝气运立下血契…
历代赵家家主在密室接受“幽冥烙印”，烙印形状正是九幽徽记…
玄天镜碎片是血契的“钥匙”，集齐可解除契约，也会释放初代九幽首领残魂…
皇室宝库最深处，封印着一具九窍琉璃棺，棺中正是初代首领的不朽尸身…
“你看到了不该看的！”幽冥使暴怒，左手握住碎片，右手化爪直掏凌不渡心口！
凌不渡后仰避开，但胸前衣袍被撕裂，留下五道血痕。他反手一记混沌掌印拍出，幽冥使硬接一掌，两人同时倒退三步。
塔外，李清瑶已陷入苦战。
她以《玄元真水诀》布下“玄冰绝域”，方圆三十丈冰晶覆盖，寒气刺骨。三十名暗卫被困其中，动作迟缓。但她要面对的是源源不断的援军——禁军、暗卫、甚至三名皇室供奉。
更可怕的是，她的灵力消耗极快。冰晶领域每维持一息，脸色就苍白一分。嘴角已溢出鲜血，但她咬牙撑着，为塔内的凌不渡争取时间。
塔内战斗进入白热化。
幽冥使展现金丹后期全部实力。“九幽黄泉真身”发动，他身形膨胀至三丈，黑袍下伸出四条幽冥触手，每条触手末端都有一只血眼，喷射腐蚀性黑雾。
凌不渡左躲右闪。混沌领域与吞星之力在体内冲突越来越剧烈，右半边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他知道，必须速战速决。
“清瑶还在外面…”这个念头闪过，他眼中闪过决断。
主动引导两股力量碰撞！
混沌源核疯狂旋转，灰蒙气流与暗金能量在丹田位置狠狠撞击！剧痛瞬间席卷全身，经脉像要炸裂。但在撞击中心，一缕灰金色的新生能量诞生了——
“混沌吞星！”
他并指如剑，指尖凝聚出一缕灰金色光束。光束细如发丝，却让周围空间都出现涟漪。
幽冥使察觉危险，四条触手同时挡在身前，血眼全开喷射黑雾屏障。
光束射出。
无声无息。没有爆炸，没有光芒。光束触及黑雾屏障时，屏障就像被橡皮擦抹去的铅笔痕迹，从中间开始“消失”。接着是触手、手臂、半个肩膀…
幽冥使惨叫一声，右半边身体出现一个碗口大的空洞！空洞边缘没有鲜血，只有虚无——那里的血肉、骨骼、经脉全被“吞噬”进未知空间。
他踉跄后退，眼中第一次出现恐惧。这种力量…已经超越金丹层次的认知。
凌不渡也不好受。施展这一击后，他七窍同时渗血，右眼暗金色开始向左边蔓延——吞星之力在反噬。但他强撑着一把夺过幽冥使手中的碎片。
两块碎片在掌心自动拼接，边缘严丝合缝，化作一块更大的残镜。镜面流淌着星辉与混沌交融的奇异光泽。
就在这时——
“何人惊扰禁地？”
苍老的声音从塔顶传来。声音不大，却让整座宝塔都开始颤抖。那是元婴初期的威压，如同整个天空塌下来压在肩头。
凌不渡瞬间跪倒在地！不是他想跪，是身体的本能反应——就像蝼蚁面对山岳，连反抗的念头都生不起。
塔顶，一道白袍身影缓缓降落。老者须发皆白，面容枯藁，但双眼如深渊般深邃。他每踏下一步，空间就凝固一分。
青澜皇室老祖，闭关百年的元婴修士。
“擅闯宝库，窃取国宝，伤我供奉…”老祖缓缓抬手，“当诛。”
一指按下。
没有华丽的招式，只是简简单单一指。但这一指凝聚了元婴修士对天地法则的领悟，指尖所过之处，空间冻结、时间迟缓。
凌不渡想躲，但身体动弹不得。想施展混沌领域，却发现领域被彻底压制在体表三寸。想引动吞星之力，右半边身体却开始“星辰化”——皮肤浮现出星星点点的光斑，这些光斑在吞噬他的生机。
死亡近在迟尺。
“不渡！”
一声清喝从塔外传来。李清瑶不顾一切冲进塔内，挡在凌不渡身前。她双手结出繁复法印，周身湛蓝光华暴涨到极致。
《玄元真水诀》禁术——碧海潮生！
以自身全部水灵本源为引，引动天地水汽，化作怒涛狂潮。这一击的代价，是修为跌落、经脉尽碎、甚至可能身死道消。
但李清瑶毫不犹豫。
湛蓝潮汐与那一指碰撞。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潮汐被“冻结”的诡异景象——浪潮凝固在半空，化作蓝色冰晶，然后寸寸碎裂。
那一指去势稍缓，威力减了三成，但仍继续压下。
“噗！”
李清瑶喷出一口鲜血，血液中夹杂着内脏碎片。她软软倒下，被凌不渡接住。
“清瑶！”凌不渡声音嘶哑。怀中女子脸色惨白如纸，气息微弱到几乎感知不到。那双清冷的眼眸看着他，嘴唇微动，却发不出声音。
老祖的第二指已抬起。
就在这绝望时刻，塔外传来喊杀声。鬼鲨率着他的旧识——十二名退役暗卫，从外围杀入！这些老兵虽大多带伤，修为不高，但配合默契，悍不畏死。
“大人！从东侧缺口走！”鬼鲨嘶吼，手中鲨齿刃斩断三名禁军喉咙。
他说的缺口，是宝库东墙一处年久失修的排水口，被他们炸开。但那缺口外，是三十丈高的悬崖。
凌不渡抱起李清瑶，最后看了一眼宝库——幽冥使重伤倒地，赵莽不知去向，老祖第二指已至半空。
虚空踏步施展到极致。他化作一道灰影冲出缺口，坠向悬崖。
半空中，他回头。看到鬼鲨被三名暗卫围攻，胸口被长剑洞穿。老兵临死前将一物抛向他——那是厉锋贴身的玉简。
凌不渡接住玉简，坠入崖下浓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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崖底，六名凌家剑卫已等候多时。他们结成“天剑战阵”，十二道剑光冲天而起，在半空交织成剑网。
老祖的第二指压向剑网。
“轰——！”
剑网坚持了三息，破碎。六名剑卫同时吐血，其中三人当场经脉尽断，修为尽废。另外三人重伤，但死死护住凌不渡和李清瑶。
“走！”剑卫首领低吼。
七人（凌不渡、李清瑶、五名还能动的剑卫）冲入密林。身后，老祖第三指压下，整片悬崖崩塌，烟尘冲天。
逃出三十里后，确认没有追兵，众人才停下。
密林深处，凌不渡小心翼翼将李清瑶放下。刘明远立刻上前救治，脸色越来越难看：“经脉碎了七成，水灵本源几乎耗尽…我需要至少三株五阶水属性灵草，还要有人以精纯水灵力助她稳住心脉。”
“灵草我有。”凌不渡从储物袋取出秘境所得的水系灵草，“水灵力…”
“我来。”一名剑卫开口，她是剑卫中唯一的女修，“我修炼的是《柔水剑诀》，有水灵根。”
救治开始。凌不渡则看向鬼鲨抛来的玉简。
注入灵力，玉简投射出两样东西：
第一，是伪造证据的原件——影像、记录全是伪造，手法拙劣但配合证人证言足以乱真。
第二，是一份名单。二十七个名字，每个名字后标注所属山峰、职位、被策反时间。
凌不渡的目光落在第一个名字上，童孔勐缩。
那个名字，他认识。不仅认识，还很熟悉。
那是…
远处传来追兵马蹄声。夜色如墨，密林中只有粗重的喘息和压抑的沉默。
凌不渡收起玉简，右眼中的暗金色已蔓延至鼻梁。他左手轻抚李清瑶冰凉的脸颊，右手紧握成拳，指节发白。
“赵家…皇室…九幽…”他低声自语，每个字都像从齿缝里挤出，“你们伤她一人，我要你们…百倍偿还。”
天空中，第一缕晨光刺破夜幕。
但更深的黑暗，正在玄云宗方向汇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