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三人下了山，快到年关了，城里真的比往日都要热闹。
大嘴要了不少柿子，瓜果，豆腐。
还买了许多糕饼，他的小板车儿，很快就堆得满满当当。
“糖葫芦！”
瞧见了糖葫芦，还不忘了替人家清货。
“丫头，你看那些姑娘都买胭脂水粉，你也买一些吧，打扮打扮。”
大嘴指向了挤满姑娘妇人的胭脂铺子。
“不必了，还不如给你和阿芪多买些布料，我回去给你们缝制衣裳。”
说完，我又垂眸看向他们的脚。
他们长得太快了，鞋子也磨破了。
于是买了几双适合的鞋，便准备回神庙。
“哎哟，季姑娘！”
嘈杂的人群里，一声呼唤让我回过头去。
只见是鲁屠户，他的肩上扛着半扇猪，就朝着我走了过来。
“季姑娘，马上就要过年了，这半扇猪我送你了，拿去吃！”
鲁屠户热情无比。
“叔，我不能要，我······”
我立刻摆手拒绝。
鲁屠户一愣，将猪放下。
“季姑娘，这半扇猪我送得起，马上就到年关了，家家户户谁不吃点肉？”
鲁屠户抬眸看向我时，我也望向他。
当即眸光一怔。
印堂发黑，眼圈深重。
细嗅他的身上不仅仅带着猪血的腥味，还有一股子不易察觉的尸臭。
“不是叔，其实，这些肉我也不会做······”
我朝着他的摊位扫了一眼，不见鲁屠户的妻子。
从前他们夫妻一个剁肉，一个收银子配合默契。
“那我替你将排骨留下，你拿回去，放点山药冬笋的，都香得很，不复杂的。”
鲁屠户盛情难却。
示意我去他的摊位前等一会儿，他立刻帮忙处理了。
我带着阿芪和大嘴，跟在他的身后。
“叔，您，您最近身边······”
我迟疑了一会儿，仔细想了想。
我爹说过，鲁屠户身边没有亲戚。
他的娘子因身体的缘故，所以没有为他生下一儿半女。
他们一直都是夫妻俩夫唱妇随。
所以，他如今身上带着尸臭，他又未离世，那么死去的人只可能是他的夫人。
“婶子还好吗？”
我的这句话，让鲁屠户剁排骨的动作一滞。
“好，好着呢。”
鲁屠户点着头，眼神却变得闪烁。
“婶子做肉的手艺肯定很好吧，我想让婶子教教我。”
我见鲁屠户明显在躲闪遮掩，立马再度将话引回到了婶子的身上。
“不行！”
鲁屠户很是激动地喊出声来。
见我们一脸懵地望着他。
他立马心虚低头。
“你婶子，你婶子，你婶子在家忙着打扫呢，快过年了得好好收拾收拾。”
鲁屠户手中剁排骨的动作加快了。
可谁都知晓，鲁屠户最是心疼他夫人。
莫说什么洒扫了，就连衣裳都不许她洗。
别的婶娘羡慕的对鲁屠户的夫人孙氏说。
“你的手指头也就拿得动针了，老鲁太宝贝你了。”
孙氏每每被人如此打趣，脸上都要一阵羞红，就好似一个不经世事的大姑娘一般。
如今，鲁屠户却说他的夫人在家中洒扫，其中必然有问题。
“叔，我不会耽搁太久的，就问问炖排骨的法子。”
我说完，不等鲁屠户点头答应，立马朝着鲁屠户家的方向奔去。
大嘴和阿芪推着板车儿，紧随其后。
“阿姐，那人身上有股子臭味。”
阿芪也发现了。
“臭吗？那不是隔壁摊子臭豆腐的味儿吗？”
大嘴方才，在我与鲁屠户谈话时，他炫空了隔壁臭豆腐摊。
如今，打出来的嗝都奇臭无比。
“季姑娘！”
鲁屠户则是跑得比我们还要快。
“我记错了，我夫人是回娘家了，过些日子才回来。”
鲁屠户以最快的速度追上前来，挡住了我们的去路。
没有法子，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份上，我也不好厚着脸皮强去。
只能接过鲁屠户递过来的排骨，说自己改天再去。
又假装让大嘴和阿芪跟我回去。
我们转身走，鲁屠户还立在原地望着我们。
见我们走远后，他才松了一口气，回到肉摊前继续卖肉。
“丫头，咱不回去吗？”
大嘴见我坐到了酒楼里，于是狐疑地问我。
“给你们打打牙祭！”
我抬起手，唤了伙计过来。
将排骨递给他，让他拿到后厨煲汤，另外叫了酒楼里所有荤菜。
什么蒸羊肚，红烧圆蹄，通通都要。
“姑娘，你们这吃不完的。”
伙计听到我报菜名，吃惊地张着嘴，半晌没有闭上。
“小爷我能吃得很，快去快去！”
大嘴欢喜地催促伙计。
伙计只好拎着我带来的排骨去了后厨。
没多久，荤菜一道道被端了上来。
大嘴食指大动，大快朵颐。
“这些日子憋坏了吧，多吃些。”
我喝着茶水，看着大嘴狼吞虎咽的样子，有些心疼。
“丫头，你也吃些，吃不下肉，就喝点汤好不好？”
大嘴停下，眸光之中带着担忧。
“好！”
我应声，给我自己，和他们都盛了排骨汤。
大嘴见我吃东西了，眼里的担忧才扫去大半。
而这一顿饭，我们吃到了夜幕落下。
掌柜的已经把庖屋都清空了。
大嘴摸了摸肚子，抬了抬手。
“总算是吃饱了。”
掌柜的拭去额上的汗水。
他酒楼的招牌就是肉菜管够，绝不让客人饿着走出这扇门。
“五分饱。”
大嘴说罢，付了银子。
“丫头咱们回去吧，天都黑了。”
大嘴吃饱喝足，准备打道回府了。
“还有正事呢。”
我让大嘴先将板车放在酒楼门口，我们则是一道去一趟鲁屠户家。
“阿姐，那里的臭味最浓。”
等我走到鲁屠户的家门前，阿芪已经抬起了手。
指向的正是不远处鲁屠户的家。
鲁屠户靠着卖猪肉，日子过得不错。
宅子虽不大，可也是有庭院的。
院子里种了不少花花草草，一点都不像他那般汉子会做的事儿。
我们三人翻上了鲁屠户家的墙头。
“人家正做饭呢。”
大嘴嘀咕着。
没错烟囱还飘着烟，此刻必然是在做饭。
我们小心翼翼上了庖屋的屋顶。
大嘴掀开瓦片，眯眼朝底下望去。
发现鲁屠户正在熬粥。
“咦？什么气味儿？一点不像粥。”
大嘴对吃食最是敏感，用力地吸了吸鼻子，连连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