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市中心医院顶楼。
走廊里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监护仪发出单调的滴答声。
我推开特护病房的大门。
一股浓烈的药味扑鼻而来。
混合着老人身上特有的腐朽气息。
龙四爷躺在病床上。
身上插满了管子。
那个曾经在江城跺一脚都要抖三抖的枭雄。
此刻就像一只被拔了牙的老虎。
虚弱。
可怜。
听到动静，他费力地睁开眼。
浑浊的目光在看到我的一瞬间，聚起了一丝神采。
“你来了。”
声音沙哑，像是两片砂纸在摩擦。
我拉过一把椅子坐下。
翘起二郎腿。
点燃一根烟。
在这个严禁烟火的重症监护室里，肆无忌惮。
“我不来，你死不瞑目。”
我吐出一口烟圈。
烟雾缭绕在他苍白的脸上。
龙四爷没生气。
甚至扯动嘴角，露出一抹苦涩的笑。
“成王败寇。”
“现在的江城，你说了算。”
“连这里的院长都要看你的脸色。”
“我还能说什么？”
“知道就好。”
我弹了弹烟灰，落在洁白的床单上。
触目惊心。
“忠叔把东西都给我了。”
“算你识相。”
“本来我想等你咽气了再拿。”
“既然你这么配合，我也省点事。”
龙四爷艰难地喘息着。
胸口剧烈起伏。
“陈默。”
“我知道你恨我。”
“恨我当年没保住你爸。”
“恨我默许猛虎堂做大。”
“但江湖就是这样。”
“弱肉强食，适者生存。”
“我没做错。”
“你也没做错。”
“错的是这个世道。”
我冷笑一声。
不想听他的临终感言。
“少跟我扯这些没用的。”
“有屁快放。”
“我的时间很宝贵。”
龙四爷眼神黯淡下去。
他颤抖着手，想要抓住我的衣角。
却被我嫌弃地避开。
“我想求你一件事。”
“说。”
“傲天”
提到这个名字，他眼中满是哀求。
“我知道他是个废物。”
“也是个混蛋。”
“但他毕竟是我唯一的骨肉。”
“青龙帮没了，家产也没了。”
“他现在就是一条丧家之犬。”
“对你构不成任何威胁。”
“我求你。”
“留他一条狗命。”
我看着这个垂死的老人。
心中没有一丝怜悯。
“斩草不除根。”
“春风吹又生。”
“这是你教我的道理。”
“现在想让我坏了规矩？”
“龙正雄，你老糊涂了吧？”
龙四爷急了。
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监护仪发出刺耳的警报。
“我有筹码！”
“我用一个秘密换他的命！”
我眯起眼睛。
盯着他。
“什么秘密？”
“关于京城。”
“关于那个一直在幕后操纵江城的大人物。”
龙四爷喘着粗气，眼神变得惊恐。
“你以为周良就是最大的黑手？”
“你以为安琪就是金主？”
“错了！”
“大错特错！”
“他们都只是棋子。”
“真正的执棋人，在京城叶家！”
叶家。
又是叶家。
苏媚说过。
现在龙四爷也这么说。
看来这个庞然大物，我是绕不开了。
“具体点。”
我凑近他。
眼中的杀意毫不掩饰。
“如果你敢骗我。”
“我现在就让人把龙傲天剁碎了喂狗。”
“不敢我不敢”
龙四爷从枕头下摸出一个U盘。
哆哆嗦嗦地递给我。
“这是我留的后手。”
“里面有这些年叶家通过青龙帮洗钱的证据。”
“还有那个叶家少爷的把柄。”
“拿着它。”
“这是你的护身符。”
“也是催命符。”
我接过U盘。
入手冰凉。
这就是老江湖。
哪怕快死了，手里也捏着要人命的东西。
“好。”
我收起U盘。
站起身。
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这笔交易，我接了。”
“龙傲天可以不死。”
“但我会让人打断他的腿。”
“把他扔出江城。”
“这辈子，让他要饭去吧。”
龙四爷闭上眼。
两行浊泪从眼角滑落。
“谢谢陈先生。”
活着受罪，比死更难受。
这对那个娇生惯养的废物来说。
是最大的惩罚。
我转身朝门口走去。
身后传来龙四爷最后的声音。
“陈默。”
“小心女人。”
“尤其是漂亮的女人。”
“苏媚不简单。”
我脚步一顿。
没有回头。
“不用你提醒。”
“我陈默玩鹰。”
“从来不怕被鹰啄了眼。”
推开门。
走廊里站满了我的兄弟。
王奎、李飞、赵文。
一个个神情肃穆。
“默哥。”
见我出来，齐齐低头。
“走。”
我披上风衣。
大步流星。
“去哪？”
“金粉世家。”
我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去送那位龙少爷。”
“最后一程。”
龙四爷把他的江山托付给了我。
也把他的仇恨托付给了我。
但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
我有了一把插向京城的尖刀。
叶家？大人物？
洗干净脖子等着吧。
我陈默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