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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其他类型 > 朱阙镜:浮生若梦 > 第293 国丧与新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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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条,一件件,都是亟待处理的难题,关系着新政权的稳定。

“传本宫谕令:

第一,国丧。按帝王最高礼制为景琰陛下治丧。辍朝四十九日,天下臣民皆需服丧。禁屠宰、禁宴乐、禁嫁娶。命礼部即刻召集鸿儒,拟定谥号、庙号,务求公允,体现陛下仁孝勤政,却天不假年之意。着钦天监与工部,加速遴选、修缮陵寝,务必使陛下早日入土为安。”

(注:采用“七七”四十九日之期,既显庄重,给予充足治丧时间,也符合一些古代帝王的实际停灵时间,远比武则天等女皇的短期丧仪更显正统与对兄长的尊重。)

“第二,监国。 在新君正式登基之前,由本宫以先帝亲封‘摄政长公主’之名,总揽朝政,统御万机。百官奏事,一如常例,直达天听……即是本宫。凡有延误推诿、阴奉阳违者,以谋逆论处!”

“着兵部、京兆尹、五城兵马司,协同沈孤月将军,整顿京城秩序,严密巡防,防止逆党余孽趁机作乱。顾将军麾下镇北军此次劳苦功高,与陆沉舟将军所部协同善后,有功将士,论功行赏。”

“着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司会审此次谋逆一案,从重从快,但需证据确凿,不得株连过甚。”

“着户部,统筹钱粮,优先保障伤兵抚恤、战死者家属抚恤,以及先帝丧仪必要开支,拟定战后恢复民生之策。”

“第三,登基大典。着钦天监与礼部,于国丧期满之后,择取最近之黄道吉日,筹备登基大典。一应仪轨,均需参照古制,不得有丝毫简慢。在此期间,所有筹备事宜,由礼部牵头,卫先生从旁督导,需同步进行,日夜兼程,不得有误。”

这一系列命令,层层递进,思虑周详。既彰显了对先帝的尊崇与哀思,符合儒家礼法,堵住了天下悠悠众口;又明确了权力核心的平稳过渡,以“摄政”之名行皇帝之实,避免了权力真空期的动荡;更为正式登基预留了充足的时间,用以筹备一场盛大、无可挑剔的典礼,向天下宣告新朝的诞生与她萧玉镜天命所归的正统性。

“朝局内外,现状如何?”她转向墨渊,语气转为凝重。

墨渊独臂按在腰间刀柄之上,虽重伤在身,煞气却不减反增,如同一头受伤后更显危险的孤狼。

“回殿下,京城九门已按严令,许进不许出。龙骧卫与京兆尹府正在联手盘查,已擒获数十名试图混出城的秦王、崔氏余孽及‘蚀’组织外围成员。然,此二党经营多年,盘根错节,底层胥吏、军中低阶将官中,必有余毒未清,需时日细细筛别,拔除毒瘤。”

他喘息了一下,继续道,

“此外,各地藩王、节度使、观察使的八百里加急奏表,已如雪片般飞入通政司。言辞虽极尽恭顺,哀悼陛下,拥戴殿下,但字里行间,多在试探殿下之态度,以及……新朝之政策。”

“意料之中。”

萧玉镜冷然道,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将秦王萧策、定国公崔勉勾结‘蚀’组织、谋害先帝、意图倾覆社稷的罪证,详细罗列,抄录成文,分发各州县及边镇军营,张榜公示,让天下臣民都看清楚,叛逆者的下场!

她开始有条不紊地布局,将京城的军权,这片土地上最核心的力量,牢牢掌控在自己最信任的人手中。这不仅是赏功,更是稳固统治根基的必要手段。

“还有一事,”

卫琳琅靠在轮椅背上,微微喘息着补充,目光却投向灵堂一侧的偏殿方向,

“帝师伤势……极重。太医正亲自诊脉,言其胸前剑伤,离心脉仅毫厘之差,失血过多,真气紊乱,需绝对静养,至少月余,期间不可再劳心劳力。然,朝中诸多事务,尤其是与清流文官、世家大族的斡旋沟通,非其莫属。此间空缺,恐需殿下……亲自费心,多方权衡。”

提到谢玄,萧玉镜垂在宽大衣袖中的手,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指尖陷入掌心。脑海中瞬间闪过昨夜他那稀薄近乎破碎的“混沌”屏障下,那微弱却灼热的搏动。她面上却依旧波澜不惊,仿佛听到的只是一个重要臣子的病情报告。

“让他安心养伤。太医署需用最好的药材,务必使帝师痊愈。”

她的声音平稳得不带一丝感情,

“在此期间,中书省政务,由本宫暂代决断。告知门下、尚书二省,一应奏折,直送……朱阙台。”

她不会因私废公。谢玄的能力,他在士林中的清望,他对朝局平衡的作用,依然是稳定新朝不可或缺的一环。但在情感上,她已筑起高墙。国事是国事,私情……早已在那十年痴缠和昨夜的血火中,埋葬殆尽。

众人退去后,大殿内骤然空旷下来,只剩下燃烧灯烛的噼啪声和窗外呜咽的风声。

萧玉镜缓缓走到偏殿门口,隔着那层明黄的帷幔,望着里面静静躺着的兄长。巨大的棺椁尚未完工,那年轻的身躯只是暂时安置在冰鉴之中。

她挥退了所有宫人。

偌大的殿内,再次只剩下萧玉镜一人,与那具冰冷的梓宫,以及袅袅不散的青烟。

沉重的脚步声自身后响起,带着甲胄摩擦的铿锵之音。顾青眉卸去了染血的战袍,换上了一身干净的校尉常服,走到她身边,默默地跪坐下来。她没有看萧玉镜,而是对着萧景琰的梓宫,郑重地叩了三个头。

“陛下,青眉……送您了。”

声音有些哽咽,但迅速被她压下。她转向萧玉镜,看着好友那看似平静无波,实则已将自己逼迫到极限的侧脸,低声道:

“殿下,节哀。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这万里江山,亿万生民,都需要你站着扛下去。你……不能倒。”

萧玉镜没有回头,目光依旧落在跳动的火焰上,仿佛要从那虚无的光与热中汲取力量。许久,她才极轻极轻地应了一声:

“嗯。”

她知道,从兄长闭上眼的那一刻起,从她接过那卷沉重密诏的那一刻起,她就不再仅仅是为自己而活。她的肩上,扛着萧景琰未尽的抱负,扛着大晏王朝的国祚,扛着所有追随者的身家性命,也扛着……她自己选择的,这条注定孤独而荆棘遍布的帝王之路。

她看着兄长冰冷的安息之所,在心中,以一种唯有她自己能听见的、无比坚定的声音默念:

“景琰哥哥,你看见了吗?这破碎的山河,我会一块块修补;你未走完的路,未实现的抱负,玉镜会替你,也替我自己,一步步走下去。这万里江山,我会替你,好好看着,牢牢守着。”

殿外,沈孤月如同雕塑般守在门口,听着里面压抑到极致的寂静,握紧了拳。他不仅是她的将军,更是她的孤月,此刻却只能以臣子的身份,守护着门内那个独自承受一切的她。

更远处的廊柱阴影下,谢玄倚着冰凉的墙壁,胸口的伤痛远不及心中的万分之一。他看着她孤独的背影投射在窗纸上,那微微颤抖的肩膀,像一把钝刀,在他心上来回切割。他知道,她不需要他的安慰,甚至厌恶他的靠近。他所能做的,或许只是在这风雨飘摇之际,竭尽全力,为她稳住这破碎的江山,偿还他欠下的债,也……赎他迟来的罪。

良久,萧玉镜抬起手,用力擦去脸上的泪痕。眼中的脆弱已被尽数收起,取而代之的,是比之前更加坚毅、更加冰冷的光芒。

她转身,走出偏殿,对守在门口的沈孤月微微颔首,对远处阴影下的谢玄依旧视若无睹,只平静地吩咐道:

“沈将军,随本宫去政事堂,商议京城布防及军队整编事宜。”

“去请中书令、户部尚书几位大人前来议事。”

“召集朱阙台所有还能行动的主事,本宫要知道,清洗之后,哪些位置空缺,哪些人……可以填补。”

夜色渐深,皇宫依旧缟素一片,但新的权力机器,已经在悲恸与鲜血中,开始冰冷地、高效地运转起来。属于萧玉镜的时代,在帝国的丧钟声里,正式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