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飞的鞋底刚沾到北京的尘土,手机就像被按了紧急开关似的,急促地响了起来。
屏幕上“桃花”两个字一跳,他的心猛地一沉,指尖都带着颤音接起:“桃花?出什么事了?”
电话那头的哭声几乎要冲破听筒,桃花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于飞……美芽她……美芽快撑不住了!医生说随时可能早产,她昏昏沉沉的,嘴里一直喊着老默的名字,你找到他了吗?”
“前几天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于飞的声音瞬间拔高,后背唰地冒出汗来,刚到陌生城市的茫然瞬间被恐慌取代,
“你别慌,我刚到北京,现在就往辛家屯赶!让美芽一定挺住,我这就把老默给她带过去!”
“好……你快点,求你了于飞!”桃花的哭声混着医院的嘈杂背景音,刺得于飞耳膜发疼。
出租车在柏油路上疾驰,于飞攥着手机的指节泛白,一遍遍催着司机“再快点”。
等终于冲进老默的诊所,他一眼就看见坐诊的中年妇女,来不及喘口气就扑上去:“请问,这里是不是有个叫老默的医生?”
王医生被他这副满头大汗、眼神慌张的模样吓了一跳,警惕地抬眼:“老默?你是谁?找他干什么?”
“我是美芽的家人!”于飞语速快得像打机关枪,“美芽你认识吧?她之前在这当护士,现在她有生命危险,急需找到老默!”
“美芽?”王医生脸上的警惕瞬间变成惊愕,手里的笔“啪”地掉在桌上,“她怎么了?好好的孩子怎么会有生命危险?”
于飞喉咙发紧,“王医生,我没时间细说了,老默在哪?你有他电话吗?快帮我打给他!”
王医生这才回过神,手忙脚乱地摸出手机,指尖都在抖:“有有有,我这就打!他最近没在诊所,他前妻那边出了点事……”
电话拨出去的忙音,在寂静的诊所里显得格外刺耳。
于飞急得原地转圈,鞋底蹭得地面“沙沙”响,每一秒都像熬了一个世纪。
第一遍没人接,第二遍依旧石沉大海,直到第三遍,电话那头终于传来一声带着浓重鼻音的“喂”。
“老默!你可算接电话了!”王医生几乎是吼出来的,“美芽的家人找你,说她快不行了!”
“美芽?”电话那头的老默像是被兜头泼了一盆冰水,原本沙哑的声音瞬间绷紧,带着血丝的眼睛“唰”地睁开——
他刚在老张家的沙发上眯了不到十分钟,连日来为前妻的事奔波,眼里的红血丝粗得像蛛网,“她怎么了?你说清楚!”
于飞一把抢过电话,声音里带着哭腔的急切:“老默医生,我是美芽的家人!她现在在医院,命悬一线,就等你了!再晚一步,可能就……”
“什么!”
县医院的抢救室灯火通明,一整夜的生死拉锯战,让空气里都弥漫着消毒水与汗水交织的焦灼。
监护仪的“滴滴”声单调而刺耳,像是在为美芽脆弱的生命倒计时,每一次跳动都揪着在场所有人的心。
桃花死死攥着美芽冰凉的手,指腹摩挲着她手背上青紫的针孔,泪水早已在脸上淌出沟壑,声音嘶哑得几乎不成调:“美芽,你挺住,一定得挺住!医生说了,你和孩子都会没事的,都会平平安安的……”
美芽的眼皮在灯光下轻轻颤了颤,像是濒死蝴蝶扇动的翅膀,嘴里含糊地溢出几个字,细若游丝,却精准地扎进桃花的耳朵里——
“妈……一定……保孩子……”
她费力地抬起手,扎着输液针的手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死死攥住桃花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仿佛那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
桃花猛地抬头,瞥见监护仪上的心跳曲线突然像被狂风席卷的波浪,剧烈地上下起伏,警报声瞬间刺破夜空!
她吓得魂飞魄散,泪水汹涌得更凶,连忙拍着美芽的手背安抚:“好,好!妈听你的,妈都听你的!你一定要撑住啊!于叔叔在北京已经找到老默了,他们正在往回赶,马上就到了!”
“老默……” 听到这两个字,美芽攥着桃花的手突然又加了几分力,涣散的瞳孔里骤然迸发出一丝光亮,拼尽全身力气努力睁开眼,视线在模糊的病房里急切地搜寻着,嘴唇翕动着,一遍遍地轻唤:“老默……老默……”
“在呢!他就快到了!”桃花哽咽着点头,伸手拭去美芽眼角的泪,“你再等等,就一小会儿,他肯定能赶上看你们的孩子出世,肯定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