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默站在空荡荡的病房里,身形愈发消瘦,胡茬爬满下巴,眼底是化不开的疲惫与苍凉。
那张病床还残留着些许余温,可曾经躺在上面的人,那个日渐枯槁、被病痛折磨得没了半分生气的女人,终究还是走了。
“老默,谢谢你,陪我走过最后的日子……”
前妻临终前的声音还在耳畔萦绕,轻得像一缕烟,却重得压在他心头。
他太清楚,这个女人一辈子都活在自我折磨里,被失去孩子的悲痛裹挟,被无尽的悔恨纠缠,直到死亡才给了她解脱。
九个多月,近三百个日夜,他寸步不离地守在这方寸病房。
曾觉得时间慢得难熬,慢到他能对着惨白的墙壁发呆半晌,慢到数着输液管里的水滴,一秒一秒地熬;
可如今回头望,时光却快得像一把刀,猝不及防就斩断了所有牵连。
昨天还能微弱地和他说上几句话的人,今天就已天人永隔。
前妻解脱了,他却依旧被困在自责的牢笼里。
对前妻,对那个没能来到这个世界的孩子,更对远在他乡的美芽……
一想到美芽,老默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他掏出手机,屏幕上是美芽的号码,指尖悬在拨号键上,却迟迟不敢按下。
她现在过得好吗?他不敢问,也不配问。
“走吧,老默。”老张拿着几张单据走过来,声音放得很轻,“一切都办妥了,她走得很安详。”
他看着老默满脸的憔悴,眼底满是不忍,这大半年的煎熬,他都看在眼里。
老默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走吧。”
两人走出医院,坐进车里,老张发动引擎,却没立刻开动,转头劝道:“老默,想开点,你已经仁至义尽了。她走的时候,眼神里已经没了之前的郁结,是真的释然了,你也得学着走出来。”
老默缓缓点头,握着方向盘的手却越攥越紧,指节泛白。“不,是我的错。”
他声音颤抖,痛苦像潮水般将他淹没,“如果当初我能多守着她一点,她就不会流产,就不会失去那个孩子,更不会因为长期郁郁寡欢,染上这绝症……是我害了她。”
“这不是你的错!”老张急忙打断他,“谁也不想发生这种事,她就是心思太重,自己钻了牛角尖,走不出来啊!”
车窗外的风卷着落叶,打着旋儿飘过,像极了老默此刻凌乱的心绪。
他没有再接话,只是望着窗外飞逝的街景,眼前却不断闪过前妻病床前的模样,枯瘦,腊黄,没有一丝鲜活!
曾经那么开朗明媚的女人,这些年硬生生把自己困在悔恨的牢笼里,谁的错?
他不是没有责任!脑海里闪过美芽笑着温柔的样子,总样是阳光灿烂的女孩,因为他而变得沉默寡言,甚至以后再无交集!还有那个未出世就夭折的孩子——
他甚至没能来得及看清tA的轮廓。一切仿佛都是他的错,可他连弥补的机会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