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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瑟的决定,是一个极其冒险的举动。向大英帝国最大的潜在对手——德国,去寻求海军技术的支持,这无异于一种政治上的叛国。一旦消息泄露,他在伦敦本已稳固的地位,将立刻崩塌。

因此,这件事必须在绝对保密的情况下进行。

他没有通过任何官方的外交渠道。他找到了一个人,一个他可以完全信任,又绝对不会引起任何人怀疑的人——汉斯·施密特,那位正在纽卡斯尔主持钢铁厂建设的德国工程师。

在一个周末,亚瑟以视察钢铁厂为名,来到了纽卡斯尔。在一间刚刚建成的,还散发着石灰和油漆味道的工程师办公室里,他与施密特,进行了一次长谈。

“施密特先生,”亚瑟开门见山,“感谢你为澳大利亚,带来了钢铁。现在,我需要你,为我们带来比钢铁更重要的东西——能让钢铁,变成战舰的技术。”

施密特愣住了。他只是一个工程师,对政治并不敏感。但他也能意识到,这件事背后巨大的风险。

“殿下,您是说……让我回德国,去为您……?”

“不,不是让你去。”亚瑟打断了他,“那样目标太大了。我需要你,利用你过去在德国工业界的人脉,为我推荐一个人。一个顶尖的,有野心,但在德国国内,可能因为某些原因,而感到怀才不遇的船舶设计师,或者海军工程师。”

“我要的,不是一个间谍。我要的是一个能被我们说服,愿意带着他的知识和团队,前来澳大利亚,帮助我们从零开始,建立我们自己造船工业的合作伙伴。”亚瑟补充道,“为此,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施密特沉默了。他在脑海中,飞快地搜索着符合条件的人选。他在克虏伯和不莱梅的伏尔铿船厂,都工作过,认识很多业内人士。

许久之后,他抬起头,说出了一个名字。

“埃里希·冯·贝克。他可能就是您要找的人。”

“他是汉堡布洛姆-福斯船厂的副总设计师。”施密特介绍道,“一个真正的天才。据说,德国海军最新式的勃兰登堡级战列舰,其中很多关键的设计,都出自他的手笔。但他有一个问题,他不是传统的普鲁士容克贵族出身,他的家族,是靠商业起家的。这让他在那个由旧贵族把持的海军技术圈里,备受排挤。很多人嫉妒他的才华,却又看不起他的出身。”

“而且,”施密特顿了顿,“我听说,他最近因为一个过于激进的,关于潜艇的设计方案,和海军部的高层,闹得很不愉快。他认为潜艇是未来的海战利器,而那些将军们,则认为那是卑鄙的、毫无骑士精神的武器。”

亚瑟的眼睛亮了。一个有才华,有野心,却又被体制压抑的天才。这正是他需要的人。

“你能联系上他吗?”

“我可以尝试,通过我以前的同事,给他递一封信。”

“很好。”亚瑟从怀中,取出了一个早已准备好的,没有任何标记的信封。“这里面,是我的亲笔信,和一份无法拒绝的合约。你告诉他,如果他愿意来,纽卡斯尔的这片土地上,将为他建起一座南半球最先进的造船厂。他将拥有绝对的设计自由,和几乎不受限制的预算。他在这里,将不再是一个副总设计师。他将是整个澳大利亚未来海军舰队的奠基人。”

一个月后,一个化名木工师傅的德国人,带着两个助手和整整十二个装满了设计蓝图和技术资料的大木箱,登上了从汉堡开往远东的货轮。在经过新加坡时,他以更换工作为由,悄悄地换乘了一艘不起眼的,开往悉尼的运煤船。

当埃里希·冯·贝克,这个身材瘦高,戴着一副夹鼻眼镜,看起来更像一个大学教授的德国人,第一次站在纽卡斯尔的码头上,看着那座正在冒着滚滚浓烟的钢铁高炉,和他面前那片即将为他而建的,广阔的滨水空地时,他的眼中,闪烁着一种压抑已久的光芒。

他知道,他找到了一个可以让他所有梦想,都变成现实的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