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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十六年的春耕,在一种异于往年的紧张与期待中落下帷幕。田野间新绿的禾苗尚显稚嫩,武昌大都督府的战争机器却已率先发出了沉闷的轰鸣。金声桓受命为北路军指挥使,麾下汇聚了重新整编、士气高昂的两万五千战兵,其中包括五千名装备最新式燧发铳的火铳手,三个炮兵哨共计三十六门各型火炮(其中包含十二门新式轻型野战炮),以及充足的辎重辅兵。这支力量,堪称大都督府眼下能拿出的最精锐的陆战拳头。

誓师那日,武昌城外校场旌旗蔽日,刀枪如林。没有过多的豪言壮语,林慕义亲自将一面绣着“北路军”字样和飞虎图案的帅旗授予金声桓,只沉声说了一句:“荆襄之地,乃我北伐基石。望将军克竟全功,我在武昌,静候佳音。”

金声桓单膝跪地,双手接过那面沉甸甸的旗帜,昂首道:“大都督放心,末将必踏平荆棘,为大军开道!”他深知此战不仅关乎战略布局,更是他本人乃至所有新附将领在大都督府内立足的根本。胜,则前途光明;败,则万劫不复。

大军并未直接西进,而是先向北做出佯动,兵锋直指黄州、德安,摆出一副欲与河南清军再次接战的姿态,迷惑各方视线。暗地里,主力却在精心选择的路线上,昼伏夜出,悄然向随州方向运动。王五麾下的夜不收早已洒了出去,如同无形的网,清理着沿途可能的敌方眼线,并搜集最新情报。

西进的第一道门槛,便是位于随枣走廊东端的重镇——随州。

此时的随州,情况复杂。名义上仍属明廷管辖,但守军成分混杂,既有原左良玉的旧部,也有当地豪强的私兵,甚至还有小股观望风色的土寇。多铎上次南下时,此地曾短暂投降,清军退走后,又恢复了明朝旗号,实则处于一种半独立的混乱状态。守将名唤胡守福,原是左良玉麾下一员悍将,勇武有余,却贪婪残暴,不得民心。

金声桓大军压境的消息传来,随州城内顿时一片鸡飞狗跳。胡守福聚集手下商议,有人主张凭借城高池深死守待援,有人则畏惧振明军火器犀利,建议开城投降以保富贵。

“援兵?哪来的援兵?”胡守福烦躁地一拍桌子,“南京那些老爷们自身难保,还会管我们死活?北边的鞑子刚吃了亏,一时半会儿也过不来!守?怎么守?武昌城墙比咱们坚固十倍,不也被林慕义守下来了?咱们能比多铎还厉害?”

他手下几个心腹面面相觑,一人低声道:“将军,那……不如就降了?听说那林慕义对降将倒也还算宽厚,金声桓不就是例子?”

“放屁!”另一人反驳,“金声桓是阵前投诚,咱们现在投降,算什么?墙头草!能有什么好果子吃?何况,那林慕义推行什么狗屁新政,要清丈田亩,官绅一体纳粮,咱们手里的田产怎么办?”

就在胡守福犹豫不决之际,金声桓的使者已经到了城下。来的不是文官,而是一名身着普通哨官军服、眼神锐利的年轻人,自称是北路军前锋斥候队正。

“胡将军,”那年轻队正不卑不亢,对着城头喊道,“我家金指挥使知将军乃豪杰,不愿同室操戈,徒耗华夏元气。特命末将来告知将军,大都督府志在驱除鞑虏,光复神州,凡我汉家儿郎,皆可共襄盛举。将军若愿归顺,过往不究,仍以原职统领本部,听候调遣。若执意抗拒……”他顿了顿,声音转冷,“我北路军携新式火器而来,破此小城,易如反掌。城破之日,恐悔之晚矣!”

这番说辞,软硬兼施,既给了台阶,也亮出了肌肉。

胡守福还在城头犹豫,金声桓的大军已然展开。他没有立刻攻城,而是派兵占据了随州外围的几个要点,切断了其与外界的联系。同时,炮兵前出,选择了几个距离城墙恰到好处的位置,开始构筑炮位。那一门门在阳光下闪烁着幽冷金属光泽的火炮,带给城头守军的心理压力,远比千军万马的呐喊更为沉重。

当夜,王五麾下的细作在城内散播消息,宣扬大都督府“摊丁入亩”、“三年不征”的新政,并刻意透露胡守福及其亲信侵占田产、欺压百姓的劣迹。本就对胡守福不满的城中士绅和百姓,开始暗中串联。

第二天清晨,金声桓下令,十二门轻型野战炮对准随州城墙的东南角进行了一次“校准射击”。

“轰!轰!轰!”

震耳欲聋的炮声打破了黎明的寂静,实心铁弹重重砸在包砖的城墙上,虽然未能立刻轰塌墙体,却留下了数个触目惊心的凹坑和裂缝,砖石碎屑簌簌落下。城头守军被这精准而猛烈的炮火吓得面无人色。

炮击过后,金声桓派出被俘后经过教育、愿意归顺的原左良玉部士卒,到城下喊话,讲述在振明军中的待遇见闻,劝告昔日同袍“弃暗投明”。

内外交困之下,胡守福的抵抗意志彻底崩溃。未等金声桓发动总攻,随州城内发生小规模兵变,一群中下层军官联合部分士绅,打开了城门。胡守福在亲兵护卫下仓皇出逃,被金声桓预设的游骑擒获。

兵不血刃,随州易主。

金声桓入城后,立刻张贴安民告示,宣布免除随州一年钱粮,并派军法队严厉约束士卒,秋毫无犯。对于擒获的胡守福,他并未擅杀,而是将其与一干罪证一同押送武昌,交由大都督府发落。同时,他迅速整编愿意归附的降兵,汰弱留强,将其打散编入各营。

随州的轻易拿下,极大地鼓舞了北伐军的士气,也震慑了周边宵小。金声桓马不停蹄,留下少量兵力守城并推行新政初步工作,主力继续西进,兵锋直指更为重要的枣阳。

西进序曲,首战告捷。北伐的第一步,迈得稳健而有力。消息传回武昌,林慕义并未过多欣喜,只是对陈忠道:“告诉金声桓,戒骄戒躁,荆襄之地,真正的硬骨头,还在后面。让他稳扎稳打,勿贪速胜。”

洪山棱堡的工地上,赵铁柱听着西方隐约传来的号角声(心理作用),抹了把汗,对身边的工匠低吼道:“都听见了吗?前面在开疆拓土!咱们这里,也不能慢了!加把劲,必须在夏天到来前,把主体给我立起来!”

战争的齿轮一旦开始转动,便再也无法停下。整个湖广,都在这齿轮的带动下,向着未知而充满希望的前方,轰然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