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坠!
失重的感觉瞬间攫住了王二娃的每一根神经!耳畔是呼啸的、如同鬼哭的狂风,刮得他脸颊生疼,几乎睁不开眼!下方是吞噬一切光线的、深不见底的黑暗,仿佛巨兽张开的喉咙!
被他死死锁住的“影武者”发出了绝望而扭曲的嚎叫,疯狂地挣扎着,肘击、膝撞,试图摆脱这同归于尽的束缚!但王二娃的双臂如同铁箍,将对方和自己,以及两人之间那团剧烈震动、电弧狂闪的金属圆筒,牢牢地捆在一起!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圆筒外壳传来的灼热,以及内部那狂暴能量即将冲破束缚的悸动!死亡的气息,从未如此贴近!
不!不能就这么结束!
在这生死一线的瞬间,王二娃的意识反而进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空明状态!虚空中那点星火仿佛感受到了主人极致的意志,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旋转、燃烧!不再提供清凉,而是爆发出一种灼热的、近乎毁灭般的能量洪流,强行灌入他近乎枯竭的四肢百骸!
同时,肩胛下那几点光点也如同被点燃的星辰,骤然亮起!它们不再仅仅是温顺地融合,而是主动地、贪婪地吸取着那星火传递来的狂暴能量,并将其转化为一种更加凝练、更加霸道的——毁灭意志!
这不再是“意志淬火”的精细操控,而是最纯粹、最原始的——爆发!
“啊——!!!”
王二娃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双眼在黑暗中猛地亮起,如同两团燃烧的白色火焰!他抓住金属圆筒的左手,五指猛地收紧!一股无形的、带着毁灭气息的震荡波,以他的左手为中心,悍然轰入那躁动不安的圆筒内部!
不是阻止它爆炸,而是——引导!掌控!提前引爆其核心,并将绝大部分能量导向……外部!
“嗡——轰!!!”
就在两人坠落到悬崖中段,距离下方隐约可见的、如同刀锋般林立的乱石还有数十米时,那金属圆筒终于承受不住内外交加的能量冲击,轰然炸裂!
但爆炸的威力,并未如同“影武者”预想的那样,将两人瞬间撕成碎片!绝大部分暗紫色的、带着强烈腐蚀性和生物活性的能量,被王二娃那强行引导的毁灭意志约束着,如同一个被定向爆破的炸药包,化作一道粗大的、扭曲的能量光柱,狠狠地轰击在了——王二娃身下的“影武者”胸膛之上!
“不——!!!”
“影武者”只来得及发出半声凄厉到极致的惨叫,他那经过严格训练、足以抵挡普通刀剑的身体,在这股高度凝聚的、混合了未知生物能量与毁灭意志的冲击下,如同纸糊般被瞬间洞穿、瓦解!胸膛出现一个巨大的、边缘不断被腐蚀扩大的焦黑空洞,甚至连骨骼和内脏都在一瞬间汽化!
他的眼神凝固在无尽的恐惧与难以置信之中,身体在王二娃的钳制下猛地一僵,随即如同断线的木偶般软了下去。
而王二娃自己,虽然因为引导能量,使得绝大部分爆炸威力被转移,但依旧被剧烈的冲击波和四散飞溅的、带有强腐蚀性的能量残片狠狠击中后背!
“噗——!”
他喷出一口滚烫的鲜血,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位、碎裂!后背传来一阵阵火烧火燎、同时又带着刺骨冰寒的剧痛,那是能量残片正在侵蚀他的身体!意识如同风中残烛,瞬间黯淡下去,那强行催动星火爆发带来的反噬,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几乎要将他彻底吞噬。
但他强撑着最后一丝清明,借助爆炸产生的向上冲击气浪,猛地将怀中那具已经开始迅速腐烂的“影武者”尸体向着侧下方推去!同时自己蜷缩身体,减少受力面积,如同一个破败的麻袋,继续向着下方那片狰狞的乱石区坠落!
“咔嚓……噗嗤……”
一连串令人牙酸的撞击声和闷响传来。是那“影武者”的尸体率先砸在了乱石之上,发出骨骼碎裂和肉体被穿刺的可怕声响。
紧接着,王二娃也重重地摔落在一片相对厚实的、长满湿滑苔藓的斜坡上,然后沿着陡坡一路翻滚、碰撞,不知撞碎了多少凸起的岩石,最终才在一片较为平坦的、堆积着厚厚落叶的洼地里停了下来。
世界,陷入了一片死寂的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一丝微弱的意识,如同沉入海底的溺水者,艰难地挣扎着,试图浮出水面。
痛……无边无际的痛……从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传来,尤其是后背,仿佛有无数烧红的烙铁和冰锥在同时肆虐。喉咙里充斥着浓郁的血腥味,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王二娃试图睁开眼睛,却感觉眼皮重若千斤。他尝试调动“洞察”之力,脑海中却传来一阵仿佛灵魂被撕裂的剧痛,那点星火黯淡得几乎熄灭,只能勉强维持着一点微光,如同即将燃尽的烛火。
他……还活着。
这个认知,让他几乎停滞的心脏,重新开始微弱地跳动。
他还活着,但代价……恐怕极其惨重。
他躺在冰冷的、湿漉漉的落叶堆里,一动也不能动,只能感受着生命力如同沙漏中的细沙,在一点点流逝。后背的腐蚀性剧痛和体内爆炸冲击留下的内伤,正在不断侵蚀着他残存的生机。
高桥……“影武者”……金属圆筒……爆炸……
零碎的记忆片段在混沌的脑海中闪过。
那个“影武者”死了,圆筒……似乎被自己引导爆炸了。但里面的东西……泄露了吗?会对这片山谷造成什么影响?
铁蛋……他们怎么样了?
无尽的疲惫和黑暗,如同潮水般,再次涌上来,想要将他拖入永恒的沉睡。
不……不能睡……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不甘与倔强,如同最后的火星,在他即将熄灭的意识中顽强地闪烁了一下。
他艰难地、极其缓慢地,调动起那仅存的一丝、与肩胛下光点微弱的联系。那几点光点,在经历了之前的爆发和此刻生死的刺激后,似乎也发生了一些变化,不再仅仅是力量的锚点,更散发出一种微弱的、带着生机的暖流,如同涓涓细流,极其缓慢地滋润着他近乎枯竭的经脉,对抗着后背那腐蚀性能量的蔓延。
这暖流很弱,修复的速度远远比不上破坏的速度。
但,它代表着……希望。
王二娃不再试图做任何大的动作,只是集中全部残存的意志,引导着那丝微弱的暖流,护住心脉和主要脏器,对抗着死亡的侵蚀。
他躺在深渊之底,如同一个被遗弃的破旧玩偶,全身剧痛,意识在清醒与昏迷的边缘徘徊,与体内外的创伤和毒素进行着一场无声而惨烈的拉锯战。
上方,崖顶的方向,隐约传来了铁蛋他们焦急的呼喊声,似乎正在想办法下来搜寻。但声音遥远而模糊,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黑暗,依旧浓重。生存,还是毁灭?答案,悬于一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