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老燃魂,剑魂封天。那玉白色的剑纹如同永恒的伤疤,烙印在天门裂缝之上,暂时阻断了寂灭的洪流,也将那头狂暴的混沌兽彻底隔绝在了门后。冰宫上空,那座被剑纹加持的冰山巍然矗立,散发着悲壮而坚韧的气息。
战场陷入了短暂的死寂。唯有国师本体那庞大的灰色肉瘤,因为计划受阻而发出不甘与暴怒的嘶吼,在残破的冰宫中回荡。
联军众人,无论是重伤倒地的,还是尚能站立的,都沉浸在石老牺牲所带来的巨大震撼与悲痛之中。那位看似落魄不羁的老者,以如此壮烈的方式,为所有人赢得了喘息之机,也留下了一道难以愈合的伤痛。
林薇儿跪在祭坛上,泪水模糊了视线,心中充满了对石老的感激与哀悼,但更多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担忧——哥哥,还在门后!
就在这悲壮与担忧交织的时刻——
“嗡……”
一道极其微弱、仿佛风中残烛般的灰色光芒,突然从那被剑纹封印的天门裂缝边缘,极其艰难地……渗透了出来!
这光芒并非寂灭之气,而是……混沌!虽然微弱到了极点,却带着一丝熟悉的、让林薇儿和所有与林枫亲近之人灵魂颤动的气息!
“是哥哥!”林薇儿猛地抬起头,失声惊呼,苍白的小脸上瞬间绽放出难以置信的希冀光芒,“哥哥的气息!他还活着!他在门后!”
苏婉清、墨渊、乃至重伤的冲和、炎阳等人,也瞬间感受到了那股微弱却无比熟悉的波动,精神猛地一振!
林枫没死!他在天门之后,似乎……还在尝试着什么!
然而,没等众人心中的喜悦蔓延开,异变陡生!
只见那道微弱的混沌光芒,在渗透出裂缝的瞬间,仿佛耗尽了最后的力量,迅速变得明灭不定,同时,一股更加清晰、却充满了急迫、决绝、甚至是一丝……诀别意味的意念波动,强行穿透了剑纹封印的阻隔,如同最后的呐喊,在所有人脑海中轰然炸响!
并非声音,而是一幅幅飞速闪过的、断断续续的画面与情感洪流:
画面中,是一片永恒的、吞噬一切的灰色混沌。林枫的身影在其中艰难跋涉,周身笼罩着暗淡的混沌之光,与西面八方涌来的寂灭意志进行着殊死搏斗。他看到了天门裂缝在此处的“源头”——一个不断旋转、散发出无穷吸力与毁灭气息的灰色漩涡!那便是寂灭本源在此界的一个“锚点”!
他试图以帝玉碎片和自身混沌之力去冲击、破坏那个漩涡,但却发现自己的力量在浩瀚的寂灭本源面前,如同萤火之于皓月,根本无法撼动其分毫!反而自身的力量在飞速流逝,神魂承受着难以想象的同化压力!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几乎要将他淹没。
但就在他即将被彻底吞噬、化为寂灭一部分的刹那,他体内那西块帝玉碎片,以及那混沌守护图腾,却仿佛受到了某种冥冥中的感召,与外界那九块帝玉碎片残留的共鸣再次加强,甚至……隐隐与那枚源冰玉心,与妹妹薇儿的血脉,与下方所有守护者的信念,产生了超越空间的链接!
他看到了石老燃魂封天的壮烈!
看到了妹妹摇铃镇兽的坚持!
看到了铁山掷山的无畏!
看到了联军众人浴血奋战的决绝!
更看到了……这片大陆上,无数平凡生灵在面对末日时的恐惧、祈祷与……对生的渴望!
所有的画面、所有的情感、所有的意志,如同百川归海,汇聚成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注入了他濒临枯竭的身心!
一个无比清晰、却又注定悲壮的念头,如同划破黑暗的流星,照亮了他最后的意识:
想要关闭天门,单靠破坏这个“锚点”漩涡是不够的。天门的存在,本身就是这片天地与寂灭维度之间的一个“伤口”。想要愈合伤口,需要的是……填补!以同源、却又带有秩序与生命烙印的本源之力,去填补这个缺口,使其从内部弥合!
而此刻,能够做到这一点的,只有……他自身!
他便是那桥梁!他承载着帝玉碎片(蕴含大陆混沌本源),拥有混沌灵瞳(洞察本源),凝聚了混沌守护图腾(众生愿力),更与源冰玉心(玉灵族纯净本源)和妹妹血脉(钥匙)相连!
他……就是最合适的……填补材料!
以身为祭,补天之缺!
这个决定,意味着他将彻底融入这片天门缺口,与寂灭本源永恒对抗,永世不得超脱,甚至可能意识被逐渐磨灭,最终化为填补材料的一部分,再无“林枫”的存在。
但……这是唯一能彻底关闭天门,拯救妹妹,拯救这片大陆的方法!
画面最后,定格在了一张苍老、疲惫、却带着欣慰与鼓励笑容的脸上——是石老!他在燃魂的最后一刻,似乎也洞悉了林枫的处境与选择,向他传递了最后的信念与支持。
“好小子……不愧……是老夫看中的人……”石老那断断续续、却充满骄傲的意念,如同最后的嘱托,“去吧……去做你该做的事……这片天地……会记住你的……”
然后是林枫那坚定、不舍、却又义无反顾的决绝意念,如同最后的告别,清晰地传递给了祭坛上的林薇儿,传递给了所有的战友:
“薇儿……对不起……哥哥可能……要食言了……”
“婉清、铁山、墨渊前辈、冲和前辈……诸位……保重……”
“替我……照顾好薇儿……照顾好……这片大陆……”
师徒诀别天地哭!
石老与林枫,这对亦师亦友的忘年交,在这大陆存亡的最后关头,一个燃魂封外,一个决意补内,以不同的方式,走向了同样的归宿——牺牲!
那微弱渗透出的混沌光芒,彻底熄灭。
林枫的意念波动,也彻底消失。
仿佛他从未存在过。
但所有人都知道,他做出了怎样的选择。
“不——!!哥哥!不要!!!”林薇儿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哭喊,疯狂地摇动着净世玉铃,想要再次打开那道裂缝,想要把哥哥拉回来,却只是徒劳。剑纹封印稳固如山,隔绝了一切。
苏婉清踉跄后退,脸色煞白,美眸中瞬间失去了所有光彩,只有无尽的悲痛与空洞。
铁山在昏迷中,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仿佛感应到了什么。
墨渊老泪纵横,冲和道人、炎阳尊者等人也是神色悲怆,默然无语。
整个冰宫,整个北疆,乃至整个翡翠大陆,仿佛都感受到了那悲壮决绝的意念,天空阴沉,寒风呜咽,如同天地也在为这对师徒的诀别而哭泣。
国师本体也沉默了,那灰色肉瘤停止了蠕动,似乎也在“品味”着这突如其来的、出乎他预料的结局。他没想到,林枫竟然会选择如此极端的方式。
天门裂缝,因为内部林枫的“填补”,加上外部石老的剑纹封印,开始以一种极其缓慢、却异常坚定的速度……真正地……弥合!
那道象征着毁灭的灰色缝隙,边缘的剑纹光芒大盛,裂缝本身则在向内收缩,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正在从内部将其拉拢、缝合!
寂灭的气息,在飞速衰减。
希望,如同穿透厚重云层的阳光,虽然伴随着巨大的悲痛,却真实地……降临了。
只是这希望的代价,太过沉重。
沉重到让所有幸存者,都无法感到半分喜悦,只有无尽的哀伤与空虚。
薇儿瘫倒在祭坛上,泪水己流干,眼神空洞地望着那逐渐弥合的裂缝,仿佛灵魂也随之而去。
哥哥……再也……回不来了吗?
大陆得救了。
但有些人,却永远地留在了那片永恒的灰色里,化为了守护这片天地的……基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