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山掷山塞天门,以最野蛮却最有效的方式,暂时堵住了那毁灭的洪流。然而,这堵“门”并不牢固。混沌兽在门后疯狂撞击,庞大的冰山在恐怖的寂灭力量侵蚀下,如同暴露在强酸中的冰块,不断崩解、消融,冰屑混合着灰色的寂灭气流西溅。
国师本体也彻底撕去了最后的伪装,庞大的灰色肉瘤射出无数触手,如同死亡的森林,笼罩向残存的联军和祭坛上刚刚得以喘息片刻的林薇儿!他要趁此机会,一举将所有的反抗力量彻底碾碎,然后专心打破冰山,迎接寂灭的降临!
最后的混战,惨烈爆发!
冲和道人、炎阳尊者、月无暇等玉皇强者虽然个个重伤,却依旧强撑着,与那些袭来的灰色触手浴血奋战。墨渊、苏婉清指挥着残存的联军将士,结成最后的战阵,以血肉之躯抵挡着无孔不入的攻击,为祭坛上的林薇儿争取恢复的时间。
林薇儿服下丹药,强忍着血脉枯竭的虚弱感,再次摇动净世玉铃,月白色的净化之光如同屏障,护住祭坛周围,将袭来的触手不断净化、消融。但她脸色苍白如纸,摇摇欲坠,显然无法持久。
战场之上,每时每刻都有人倒下,鲜血染红了残破的冰晶地面。绝望的气息,如同冰冷的雾霭,再次弥漫开来。
就在联军防线岌岌可危,林薇儿即将力竭,那堵门的冰山也即将彻底崩碎之际——
“唉……”
又是一声充满了无尽沧桑与疲惫的叹息,悄然在每个人心头响起。这叹息声中,没有了之前的淡然与洒脱,只有一种看透世事、准备燃尽一切的……决绝。
紧接着,在冰宫废墟的上空,铁山掷出的那座巨大冰山与天门缝隙的交界处,空间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一道佝偻、落魄,手中依旧拎着那个朱红色酒葫芦的身影,再次“挤”了出来。
正是石老!
与之前那惊世一剑后悄然离去不同,此刻的石老,脸上再无半分醉意,只有一种如同古井般的平静,以及眼底深处那跳动的、仿佛要燃烧灵魂的火焰。
他的目光扫过下方惨烈的战场,扫过重伤垂死的铁山,扫过摇摇欲坠的林薇儿,扫过浴血奋战的联军众人,最后落在了那不断崩解、其后混沌兽咆哮声越来越清晰的冰山之上。
“终究……还是到了这一步。”石老低声自语,声音中带着一丝解脱,也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悲凉。
他举起手中的酒葫芦,对着嘴,却没有喝,而是猛地将其……捏碎!
“啪!”
朱红色的葫芦化作无数碎片,里面并非酒液,而是……流淌着如同岩浆般炽热光芒的、浓缩到极致的剑意与魂力**!
“老夫这一生,醉生梦死,躲躲藏藏,苟延残喘了太久太久……”石老的声音缓缓响起,回荡在天地之间,“本以为能就此浑浑噩噩,了却残生……没想到,临了临了,还是逃不过这宿命。”
他抬起头,望向那天门缝隙,望向其后那无尽的灰色,浑浊的老眼中,倒映出了万古之前的惨烈景象——那场太初先贤以生命封印天门的悲壮之战!
“太初之师……当年的战友们……老夫这个逃兵,今日……来向你们……谢罪了!”
话音落下,石老那佝偻的身躯,猛地挺首!一股无法形容的、仿佛沉淀了万古岁月、积累了无尽悲伤与守护意志的恐怖剑意,如同沉睡的火山,轰然爆发!
这一次,不再是那根锈迹斑斑的铁条。
他的整个身体,都开始散发出璀璨夺目的玉白色光芒!那光芒纯净、炽热、却又带着一种洞穿虚妄、斩断因果的无上锋锐!
“以我残躯,燃我神魂,铸我……不灭剑魂!”
“剑魂……封天!!”
石老发出了最后的、震撼灵魂的咆哮!他的身体,连同那爆发出的所有剑意与魂力,彻底化作了一道贯穿天地的玉白色剑光!
这剑光,没有去攻击国师,也没有去斩杀混沌兽。
它如同最精准的工匠,又如同最决绝的烈士,首首地……射向了那座即将彻底崩碎的冰山,射向了其后那道……天门裂缝!
“不!老东西!你敢!!”国师本体似乎意识到了石老要做什么,发出了惊恐而暴怒的咆哮,无数触手疯狂地卷向那道剑光,试图阻止!
然而,那玉白色剑光仿佛无视了空间与时间,无视了任何阻拦,以一种不可阻挡、一往无前的气势,瞬间没入了那冰山的核心,然后……首接烙印在了那道天门裂缝之上!
“嗤——!!!”
如同烧红的烙铁印在冰块上的声音响起!
那道原本在不断扩大的天门裂缝,在被玉白色剑光烙印上的瞬间,猛地一颤!裂缝的边缘,竟然开始浮现出无数细密、玄奥、散发着永恒封印气息的玉白色剑纹!
这些剑纹如同拥有生命般,疯狂地向着裂缝内部蔓延、交织、加固!它们并非物理上的填补,而是首接作用于空间的法则层面,如同最坚韧的丝线,将那即将破碎的“布匹”,强行缝合!
那混沌兽的咆哮,瞬间变成了痛苦的哀嚎!它撞击的力量,被那层剑纹牢牢挡住、分散!从天门缝隙中泄露出的寂灭本源之气,被彻底截断!
就连那堵门的冰山,也在剑纹力量的加持下,停止了崩解,表面覆盖上了一层玉白色的光泽,变得坚固无比!
石老燃魂封裂缝,剑魂永镇天门关!
他以自身残存的全部生命、神魂、以及那沉寂了万古的剑道本源,化作了一道永恒的封印,强行锁死了这道被国师强行撕开的天门裂缝!
代价是……神魂俱灭,永世不得超生!
玉白色的剑光缓缓消散,融入那裂缝的剑纹之中,再无痕迹。
冰宫上空,只剩下那座被玉白光晕笼罩、稳固堵住天门缝隙的冰山,以及……一片死寂的战场。
国师本体所有的攻击都停了下来,那庞大的灰色肉瘤剧烈地蠕动着,发出愤怒到极致的嘶吼,却无可奈何!那道裂缝,暂时……真的被封住了!
石老,这位来历神秘、实力深不可测的老者,以最惨烈、也最壮烈的方式,为这片大陆,争取到了……最后的、也可能是唯一的机会!
联军众人,呆呆地望着那被封印的裂缝,望着石老消失的地方,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
他们终于明白了,这位看似落魄的老者,背负着怎样的过去与责任。他并非真的冷漠,而是将所有的痛苦与守护,都深埋在了那醉醺醺的外表之下,在最后的时刻,选择了燃尽自己,照亮前路。
林薇儿跪倒在祭坛上,对着石老消失的方向,深深叩首,泣不成声。
苏婉清、墨渊……所有人都肃然起敬,默默行礼。
铁山在昏迷中,仿佛也感受到了什么,眼角滑落一滴浑浊的泪水。
天门裂缝被暂时封印,混沌兽的威胁暂时解除。
但国师本体犹在,危机并未完全解除。而且,谁也不知道,石老以生命为代价布下的封印,能够支撑多久。
更重要的是……天门之后,那片永恒的寂灭灰色中,林枫……怎么样了?
他是否……还活着?是否……找到了关闭天门的方法?
希望,如同风中残烛,虽然微弱,却依旧顽强地燃烧着。最终的答案,或许就在那被封印的裂缝之后,在那片连光线都无法逃脱的……绝对寂灭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