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野能感觉到那东西还在震，频率低得几乎听不见，可左眼胀得厉害，像是有人往里灌了滚油。
甄尧学蹲下来，手指悬在母版上方半寸。他盯着那层青铜表面浮出的纹路看了一会，随后抬眼：“王昊。”
“在！”王昊一个箭步窜过来，手里已经拎着三个加厚收纳袋，外层印着“高危能量隔离专用”几个红字，“新做的，双保险封层，连个粒子都跑不出去。”
甄尧学点头：“裹紧点，别用手直接碰。”
王昊麻利地把母版包了三层，最后拉上密封拉链时还用力拽了两下：“这玩意儿现在就是个烫手山芋，咱先存着，回头开个怎么安全养封印物讲座。”
李建军从废墟另一头走回来，肩上扛着半截断裂的支撑梁，随手往边上一靠，抬起手打了个响指。
一层透明力场缓缓展开，像伞一样罩住核心区边缘，几缕残余黑雾撞上去，瞬间被压成细丝消散。
“还有七处碎片带不稳定。”他抹了把脸上的灰，“沈薇，你那边稳住了吗？”
沈薇坐在一块塌陷的控制台上，两手搭在膝盖上，呼吸平稳。
她没睁眼，只轻轻嗯了一声：“三个失控的，情绪平了。秦歌帮忙调的频，挺管用。”
秦歌正靠墙坐着，电吉他横在腿上，手指还在弦上轻轻拨着一段慢节奏的旋律，没停。他抬头：“老规矩，精神波动大的，就得听点软的。刚才那个小姑娘，听完直接睡过去了。”
苏如烟站在稍远的地方，投影光斑一闪一闪，像是信号不太稳。
她开口道：“江晓那边报上来十二个轻伤员，异能反噬症状明显，需要集中处理。”
“安排帐篷区了。”王昊一边收拾碎片一边说，“我腾出两个收纳格当临时病房，温度湿度都能控。”
甄尧学站起身，环视一圈：“先把人安顿好，然后开会。这事不能再拖。”
临时指挥台是用倒塌的监控舱改的，桌椅都是现拼的。
成都来的古文化系代表，身穿一袭灰布衫，戴着眼镜，手里抱着个木匣子，一句话没说。
被救的觉醒者代表是个年轻女孩，脸上有道烧伤痕，坐姿很直，眼神不躲。
甄尧学把数据板往桌上一放：“现在全球节点都通了，能量流记录完整。”
“而，上次远程供能的时候，F级的送餐员、清洁工、快递员全在线。”甄尧学翻出一组曲线图，“峰值时刻，集体输出超过以往任何一次S级单体作战。那么现在，你们还认为等级决定价值吗？”
没人接话……片刻后，被救的女孩打破了沉默。
她举起手：“我是F级微光感知，在便利店打工。混沌学派抓我，就因为这种能力适合当眼线。他们给我洗脑，说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不如听话换条命。”
她顿了顿：“可就在刚才，我感知到三公里外有个孩子心跳停了，于是提醒了救援队。他活了。我也……不是废物了。”
陈雨桐接过话：“一对一帮扶。我不想再看到有人因为不会控制异能被当成危险分子关起来。”
赵宇在终端前敲代码，边打字边嘟囔：“还得做权限分级……哎，这申请通道得设验证码，不然刷屏了。”
“你怕啥？”王昊凑过去看，“难道还有人抢着当志愿者？”
“五分钟前已经有十八条申请了。”赵宇瞥他一眼，“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觉得收垃圾最有成就感？”
王昊咧嘴：“我那是资源管理！懂不懂？”
林墨一直没说话，这时候走到指挥台前，手里捧着一块半透明的石料。
他没用工具，手指顺着轮廓一点点摩挲，石面渐渐显出一个人影，周明远冲进战场的最后一刻，衣角扬起，金光缠身。
“不是为了让人记住痛苦。”林墨把石像轻轻放在台面上，“是为了让后来者知道，有人愿意这么冲出去。”
周野一直坐在角落，低头看着封存好的母版。听到这话，他慢慢抬起头，目光落在石像上，很久没动。
“我不确定我能行。”他声音有点哑，“……我快撑不住了。”
“没人让你一个人撑。”林墨看着他，“传承不是背棺材，是点火把。你只要肯教，就会有人学。”
周野闭了会儿眼，再睁开时，手已经伸向母版。他解开外层包装，取出那块青铜，放在膝上。
“第一课。”他说，“平衡能量不是用来战斗的。是用来防止别人非得去战斗的。”
现场有人开始鼓掌。
其中，一双机械眼扫过全场，低声说了句什么，没人听见，也没人在意。
赵宇悄悄在系统后台新建了个分类，输入“平衡教学班”，又加了行备注：优先安排心理评估，避免二次创伤。
王昊把最后一袋碎片塞进收纳空间，拍了拍手：“行了，战场清完了。接下来是不是该发奖状了？”
“发个屁。”甄尧学坐下，打开主控界面，“数据库还没跑通，权限组要重新划分，全球联络网得常态化运行。你以为战斗结束了？”
“没结束。”秦歌调试着设备接口，“只是换了个打法。”
苏如烟的投影稳定了些，她调出一份名单：“第一批辅导站报名者资料到了，需要审核。”
江晓从医疗区走过来，递上一张清单：“重伤员情况汇总，有三人需要长期情绪干预。”
李建军喝了口保温杯里的水，走过来把名单接过去：“交给我吧。我认识几个退休的老心理师，还算靠谱。”
甄尧学盯着屏幕，手指快速滑动，一行行权限指令被逐一点亮。
全球地图上，一个个光点接连闪烁，代表着不同区域的觉醒者据点正在接入新系统。
周野盘膝坐在石像旁边，拿出纸笔，开始写。
“第一课内容：如何感知他人能量波动。”他一笔一划写着，“前提：你得先学会停下自己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