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从走廊尽头的窗户斜切进来，落在佩妮脚边那张残破的传单上。她没弯腰去捡，只是盯着纸角那个藤蔓缠绕的“S”印记看了两秒，然后抬步走向下一间宿舍。
斯内普跟在她身后半步，袍角扫过地面，声音压得很低：“你打算一间间敲门？”
“他们不会主动来找我们。”佩妮停下，指尖轻轻叩了三下门板，“恐惧藏在沉默里，比咒语更难破解。”
门开了条缝，露出一张年轻的脸。男生头发乱糟糟的，眼睛还有些红，手里攥着一张和外面一模一样的传单。
“院长？”他声音发紧。
“我来聊聊。”佩妮语气平静，“不是训话，也不是开会。”
男生犹豫片刻，拉开门。屋内还坐着另一个学生，正低头翻书，指节捏得发白。
佩妮走进去，没有坐床，而是站在中央，将袖中那张残片摊开在桌面。“你们见过这个标记吗？”
两人对视一眼，摇头。
“它属于‘银荆社’，一个五年前被魔法部查封的组织。”她指尖点了点那枚纹章，“专门替纯血家族印制内部通函，传播‘麻瓜血脉污染魔法源流’这类言论。现在它又出现了——不是为了教育，是为了制造分裂。”
“可……实验确实存在风险。”男生低声说，“有人看见你们深夜进出禁地，能量波动那么强，谁能保证不出事？”
佩妮没反驳。她从随身袋取出一枚训练水晶，放在桌上。“你会漂浮咒吗？”
“会。”
“念一遍。”
男生照做。水晶微微颤动，缓缓升起。就在它离桌约十厘米时，佩妮忽然抬手，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微弱符线。水晶立刻倾斜，魔力流出现短暂紊乱。
“刚才你心跳加快了，呼吸节奏变了0.6秒。”她说，“这不是失控，是紧张。真正的失控，是你明明想停，却控制不了输出。而我们现在每一节课都在教‘如何停下来’。”
她看向另一人：“你说是不是？上周练习反向消解时，你也卡住了，但最后靠记忆锚点把自己拉回来了。”
那人怔了怔，慢慢点头。
“魔法不是野兽，它听从意识。”佩妮收回手，水晶平稳落地，“你们怕的不是实验本身，是不知道规则。而我的任务，就是把规则讲清楚。”
门外传来轻微响动。斯内普侧身看了一眼，走廊里空无一人，只有远处一盏壁灯忽闪了一下。
屋内气氛松动了些。
“那……如果真有人撑不住呢？”先前沉默的学生终于开口，“我表哥在老式学院练爆破咒，结果魔力倒灌，烧坏了神经。家里从此不准提魔法。”
佩妮蹲下身，与他对视。“你说得对。过去的确有人受伤。就像麻瓜医生动手术，也会有失败案例。但我们不会因此废除医学。”
她取出一个小巧仪器，表面泛着哑光金属色。“这是‘魔力反馈记录仪’，能在你即将失衡前发出预警。本该三年后才普及的技术，我现在就带进了课堂。”
“你怎么能确定它一定有效？”男生追问。
斯内普第一次开口，声音不高，却让屋内安静下来：“我在十岁那年，用错一道防护咒，炸穿了厨房天花板。父亲把我拖到院子里打了一整夜。第二天早上，佩妮来了。”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佩妮背上。“她说，错误是用来修正的，不是用来惩罚的。后来她花了三个月，帮我重建施法模型。你现在学的‘双轨缓冲术’，就是从那次事故里总结出来的。”
屋里没人说话。
良久，那个提到表哥的学生轻声问：“我能……试试那个仪器吗？”
佩妮递过去。他接住时手指还在抖，但眼神已经不一样了。
离开这间宿舍后，他们在走廊多站了几分钟。佩妮靠墙闭眼，缓了口气。
“你还记得每个学生的失误记录？”斯内普问。
“记不住细节的人，不配当老师。”她睁开眼，“尤其是那些曾被打倒过的人。”
他们继续往前走。下一处是女生寝室。敲门后，几个女孩挤在门口，脸上写满戒备。
“我们知道你们想说什么。”其中一个直接道，“但外面都在传，新学院是在拿麻瓜做试验品，测试普通人能不能承受高阶魔力。”
“那你相信吗？”佩妮问。
“我不知道。”她咬唇，“但我妈说过，巫师世界容不下异类。”
佩妮没急着解释。她掏出系统兑换的一份文件——一份由魔法部认证的安全课程日志，上面详细记录了过去三个月所有实操课的事故率：零。
“这不是宣传册。”她说，“是备案资料。你可以去查证。另外，本周起我们将开放实验流程监督机制，邀请学生代表参与记录和通报。”
“真的？”一个角落里的女孩抬头。
“明天报名，后天开始。”佩妮看着她们，“真相不需要遮掩，也不该只由我说出口。”
走出这扇门时，身后传来窸窣声响。回头一看，有个女孩正悄悄展开一张新纸，提笔写下什么。
佩妮没停留，继续向前。
第三间、第四间、第五间……有的门始终没开，有的只开一条缝就迅速关上。但她没催促，也没离开。每到一处，都留下一句话、一段经历或一份证据。
直到最后一间宿舍。
门开得很快。莉娜站在里面，辫子松了一半，手里拿着一支画了一半的传单。
“我知道你要来。”她说。
佩妮点头，走进去。墙上贴着几张学生作品，其中一幅正是昨晚礼堂演示的画面——风火魔力交织成网，笼罩一名学生。
“你信吗？”佩妮问。
莉娜低头看手中的纸：“我本来不信。但刚才我去查了‘银荆社’的档案，图书馆底层有存档。他们三十年前就干过同样的事——散布恐慌，逼迫混血学生退学。”
她抬起头：“你们不是第一个被攻击的。”
佩妮笑了下，没说话。
“我想帮忙。”莉娜把画好的传单递过来，“我可以告诉别人，那天在礼堂发生了什么。”
“不只是那天。”佩妮接过纸，看了看，“是从第一天上课开始的所有事。”
当晚，宿舍区的走廊陆续亮起灯光。有人聚在一起低声讨论，有人拿出纸笔重新绘制内容。一张新的传单悄然出现，标题是《我们为什么相信佩妮院长》，下面列着课程安全数据、训练设备原理说明，还有个人体验记录。
乌鸦再次掠过窗台，翅膀拍打声惊动了檐角的风铃。它俯冲而下，叼走一片刚贴上去的纸角，振翅飞入夜色。
佩妮和斯内普站在长廊尽头，看着几名学生围在一起修改文稿。灯光映在他们脸上，有疲惫，也有种未曾有过的坚定。
“他们会反击。”斯内普说。
“当然。”佩妮望着窗外，“但他们忘了，谣言靠的是单一声音重复千万遍。而真相一旦开始流动，就不再属于某一个人。”
她转身欲走，忽然听见身后脚步声。回头，是刚才那个曾质疑最激烈的男生，手里抱着一叠新印好的传单。
“我能……把这些发到其他楼层吗？”
佩妮看着他，点了点头。
他没再说什么，抱着纸快步走向楼梯口。背影消失在拐角时，佩妮注意到他左臂上多了个黑色护腕——那是今天系统奖励的“心链护腕”同款，只是未经激活，光泽黯淡。
斯内普察觉她的视线。
“有人已经开始选择了。”他说。
佩妮没答。她只是抬起手，轻轻按了按胸口左侧。那里有一道旧伤，曾在一次实验事故中裂开，如今只剩一道浅痕。
走廊另一头，新的传单正在被张贴。墨迹未干，字迹清晰：
“他们害怕的不是我们学不会魔法。”
“是怕我们学会了，就再也不需要他们的许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