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还在下。
琴雯撑着黑伞，从迈巴赫后座下来。她穿一身黑色长裙，脚踩低跟皮鞋，肩上搭着一条薄呢披肩。门口站了不少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话，声音压得不高，但目光齐刷刷扫过来。
琴雯没停顿，也没看谁，径直走向殡仪馆大门。
灵堂在二楼东侧。走廊铺了深色地毯，脚步声被吸得干净。墙上挂着秦建国的照片，黑白的，人显得瘦，眼神却还像从前那样严厉。琴雯走到遗像前，放下手中的白菊。花是早上买的，花瓣上沾了点雨水，但她没擦。
琴雯鞠了一躬，再鞠一躬，第三躬弯得更深。
全程没人说话。旁边几个亲属交头接耳，有人小声问：“这女的是谁？”
另一个答：“听说是以前追过秦治的那个，穷学生。”
“她怎么来了？作秀吧？刚看见从豪车上下来。”
琴雯听见了，没反应。直起身，摘下手套，放进包里。转身准备走。
刚迈出两步，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还有喘息。接着一个人影冲到她面前。
是秦治。
他浑身湿透，头发贴在额头上，衣服皱巴巴的，脚步砸在地毯上发出闷响。他的脸很白，眼眶发红，嘴唇哆嗦着，一句话没说先掉了眼泪。
“琴雯……”秦治声音发抖，“谢谢你能来。”
琴雯站着没动。
“我爸走了……我真的……真的没想到会变成这样。”秦治低头，“我知道我不配求你原谅，可我还是想说，对不起。我不该让你在我的生日会上一个人哭着走。如果能重来一次，我一定不会那样对你。”
琴雯看着他。
她想起大二那年，自己省下三个月的钱买手机，去参加秦治的生日宴。她穿着洗旧的裙子，站在角落不敢说话。有人笑话她配不上这里，她低头忍着。她鼓起勇气递上礼物，却被他当众收下，扔给林晓柔。
那天琴雯跑出去，在宿舍哭了好久。
琴雯成了全校都知道的舔狗。
现在秦治说后悔了。
琴雯开口了，声音很平静：“这世界上没有后悔药。”
秦治猛地抬头。
“你说如果回到生日会，你会不一样。可现实是，那天你做了选择，我也做了选择。”她顿了一下，“你选择了羞辱我，我选择了放弃你。”
秦治嘴唇颤动，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
“你父亲的事，我能帮的都帮了。医院、律师、手续，钱也付了。我不要求你还，我是为了我自己心安。”琴雯说完，戴上手套，“结束了。以后你的路怎么走，和我没关系，我不会再见你。”
琴雯转身要走。
秦治突然伸手抓住她的手腕。
“别走！”秦治几乎是喊出来的。
琴雯低头看他抓着自己的手。
那只手青筋凸起，指甲缝里还有血迹，不知道是不是之前撞墙留下的。琴雯不挣扎，也不抽开，只是静静地看着。
“你喜欢的从来不是我。”琴雯说，“你只是受不了现在的生活，把我当成了救命稻草。”
秦治愣住了。
琴雯轻轻甩开他的手。
她一步步往楼梯口走。高跟鞋踩在地毯上没声音，一步一步往外走。
楼下大厅外，雨更大了。风卷着水汽扑进来，打湿了她的裙角。司机老陈已经在门口等她，手里拿着伞。
“琴总，我给您撑着。”
琴雯点点头。
她自己走进雨里。
没再回头。直到坐进车里。
老陈关上车门，绕到驾驶位坐下。“回去吗？”
琴雯点头。
车子启动，缓缓驶离殡仪馆。
后视镜里，秦治还站在门口，一动不动。雨水把他整个人浇透，他也不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