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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浔的鞋底碾过焦石碎屑,一步踏入血魔窟前的阴影。洞口如巨兽之喉,黑得不见底,风从里面吹出,带着铁锈与腐土的气息,扑在脸上冷得刺骨。

他背上的墨千几乎没有重量了,只剩一点微弱的呼吸贴着他的后颈,时断时续。那股蓝纹已爬至后脑,像一条毒蛇盘住了命门。布条裹着的伤口不再渗血,可也再没有活气往外涌——人像是被抽空了,只剩一层皮囊挂在骨架上。

苗疆女子紧跟其后,玉蛊在她掌心颤动,光如残烛,忽明忽暗。她没说话,只是抬手将蛊虫按在墨千脊背,一丝微弱的绿芒渗入皮肉,勉强压住那蓝纹的蔓延。她眉头紧锁,指节发白,显然支撑得极为吃力。

“还能撑多久?”陈浔开口,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

“半炷香。”苗疆女子低声道,“再久,连魂都留不住。”

陈浔没应,只将墨千往上托了托,右臂穿过他的腋下,牢牢捆住。左手指节扣紧情剑剑柄,一步步往深处走。地面由焦岩转为青石,湿滑冰冷,脚步落下几乎无声。头顶岩壁低垂,滴水不断,一滴、一滴,砸在肩头,混着血水流进衣领。

他不在乎疼,也不在乎冷。脑子里只有一件事:往前走。

甬道渐窄,两侧石壁上刻着模糊的符文,早已斑驳脱落。偶有风穿行而过,带起一阵窸窣,像是谁在低语。陈浔眼角都没扫过去,目光始终盯着前方那一片更深的黑。

“你真以为这里面有救他的法子?”苗疆女子忽然问。

“没有,我也要进去。”

“可你进来了,他也未必能活。”

“我不试,他就一定死。”

苗疆女子沉默片刻,脚步稍缓:“若真有办法……也不是寻常手段。”

陈浔停下,转身看她。

她避开他的视线,低头看着手中玉蛊:“逆命之术,需以命换命。要么借他人阳寿,要么……剜心取魄。”

“谁的命?”

“你的。”

陈浔冷笑一声,转身继续前行:“我这条命,早就不算什么了。”

“可你还有她要救。”

这话像刀子扎进胸口。他脚步顿了顿,却没回头:“正因如此,我才不能倒。”

墨千在他背上轻轻咳了一声,气息微弱得几乎听不见。陈浔立刻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冰凉一片,没有一丝热气。他咬牙,加快脚步,每一步都踏得极重,仿佛要用脚力把这地底震开一条生路。

“你记得他说过什么吗?”苗疆女子低声问,“破阵前,他说要跟你去看西域的雪。”

陈浔喉咙动了动,没说话。

“他不是为你死的。”苗疆女子声音轻了些,“他是信你,才敢把自己的命交出去。”

陈浔猛地攥紧情剑,指节泛白,剑刃与石壁擦过,发出刺耳的刮响。

“所以,”他声音低沉,“我绝不能让他白信这一回。”

前方甬道豁然开阔,出现一座废弃的石殿。三根石柱斜塌,中央有一方祭台,台上放着一只青铜盘,盘中积满黑灰,隐约可见烧过的骨渣。四周墙壁上嵌着几盏残灯,灯油早已干涸,灯芯焦黑。

陈浔没理会这些,径直走向祭台背面的一道窄门。门未关,虚掩着,缝隙里透出一股阴寒之气。

“那是‘归冥门’。”苗疆女子提醒,“传说进去的人,九死一生。”

“我不进去,他必死。”

“可你进去,也可能出不来。”

“那就一起死。”

他说完,抬脚踹开门。木门吱呀一声倒地,扬起一片尘灰。门后是一段向下的阶梯,石阶上布满裂痕,边缘处渗着暗红液体,不知是水还是血。

陈浔一步踏上台阶,脚下打滑,险些摔倒。他稳住身形,右手扶住墙上凸起的石棱,左手仍紧握情剑。墨千的头靠在他肩上,发丝拂过脖颈,冷得像冰。

“你真要走下去?”苗疆女子站在门口,没跟进来。

“你说过,只有逆命之术能救他。”

“可你根本不知道代价有多大。”

“我知道。”陈浔低头看了看自己沾血的手,“无非是死。”

“不只是死。”她终于走进来,站在他身后半步,“逆命之术会剥你的神识,蚀你的魂魄,让你活着的时候,就已经不是你了。”

陈浔笑了下,笑得极淡:“只要他还活着,我是不是我还是我,又有什么关系?”

苗疆女子没再劝,只是将玉蛊递到他面前:“我只能送你到这里。蛊力耗尽,再往前,我帮不了你。”

陈浔看了她一眼,点头。

她将玉蛊轻轻贴在墨千后心,最后一丝绿光缓缓渗入。片刻后,玉蛊碎裂,化作粉末飘散。

“记住,”她退后一步,“若听见钟声,无论看到什么都别回头。”

陈浔没应,背着墨千,一步步走下阶梯。

石阶漫长,越往下,空气越稠,呼吸都变得艰难。墙壁开始渗出黑液,顺着石缝蜿蜒而下,汇聚成细流,在脚边蜿蜒流淌。情剑剑尖偶尔触地,发出轻微的响动,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出现一道石门,门上刻着古老的图腾,中央嵌着一块血色晶石。晶石黯淡无光,却隐隐有脉动,像是还在跳动的心脏。

陈浔停在门前,伸手触碰晶石。指尖刚碰到,晶石骤然一亮,整道门缓缓开启,发出沉重的摩擦声。

门后是一间密室,四壁空荡,唯有中央摆着一张石床。床上铺着褪色的红布,布角焦黑,像是被火烧过。床边立着一根铜柱,柱上缠着铁链,链端挂着一副锈迹斑斑的镣铐。

陈浔走上前,将墨千轻轻放在石床上。他解开布条,查看伤口。蓝纹已蔓延至耳后,几乎触及脑门。他伸手探鼻息,几乎感觉不到。

“撑住……”他低声道,手指抚过墨千的脸,“我就快带你出去了。”

话音落,密室深处传来一声极轻的响动。

像是有人踩碎了枯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