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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泉驿站,名副其实,仅存的几段残垣断壁围着一口早已干涸见底的石井,在无垠沙海中如同一个被遗忘的墓碑。风沙过后,驿站内堆积了厚厚的黄沙,更显荒凉。

追命麾下的精锐迅速散开,占据有利位置警戒,动作无声而高效。有人熟练地清理出一块背风的角落,升起一小堆用特殊燃料的篝火,既能取暖照明,烟雾又极小。

沈默与云隐坐在火堆旁,追命摊开一张简陋的羊皮地图,上面用炭笔粗略勾勒出黑风煞周边地形。

“国公爷,云先生,”追命指着地图上那片被特意涂黑的区域,“这便是黑风煞。我们的人最多只能抵达其外围十里左右,再往里,不仅巡逻密度大增,而且空气中开始弥漫一种诡异的黑灰色雾气,吸入后会使人产生幻觉,心神不宁。我们有几个兄弟不慎吸入,若非及时退回,恐已迷失心智。”

他顿了顿,继续道:“至于那些不明身份者,行踪比玄冥会的人更飘忽,似乎也在躲避玄冥会的耳目。我们曾试图跟踪,但对方极其警觉,而且似乎对地形非常熟悉,几次都被他们甩掉。”

云隐沉吟道:“黑雾惑心,应是煞气与某种迷魂阵法结合所致。玄冥会于此地经营日久,已将那片绝地改造成了他们的老巢。强攻绝非上策。”

沈默看着地图,手指轻轻敲击着膝盖:“我们需要一个向导,一个了解黑风煞,甚至了解那条‘隐秘古道’的人。”他抬头看向追命,“这附近,可有世代居住于此的沙民部落?”

追命点头:“有。离此约半日驼程,有一支名为‘逐风’的部落,是这片区域最古老的沙民之一。据说他们的先祖曾参与过上古时期封印黑风煞的战役,族中流传着关于那里的古老传说。只是……”他略有迟疑,“逐风族人性情孤僻,极少与外人交往,尤其警惕携带兵器者。我们之前尝试接触,被拒之门外。”

“上古封印?”云隐眼中闪过一丝兴趣,“若真如此,他们或许掌握着不为人知的秘密。无论如何,值得一试。”

休整一夜后,留下大部分人手在苦泉驿站建立临时据点,沈默、云隐只带着追命及另外两名善于沟通的精锐,骑着骆驼,前往逐风族的聚居地。

半日跋涉,一片依托着几座巨大红砂岩山建立的营地出现在眼前。帐篷由厚重的羊毛毡和皮革制成,能有效抵御风沙和酷暑。一些皮肤黝黑、眼神明亮的孩童在沙地里玩耍,看到生人靠近,立刻像受惊的小兽般跑回帐篷间。成年沙民则停下手中的活计,手握住了腰间的弯刀或放在一旁的长矛,目光警惕地打量着这群不速之客。

他们的眼神,带着沙漠子民特有的坚韧与对外界深深的戒备。

追命上前,用事先学来的几句简单沙民语,夹杂着手势,表明来意,并奉上带来的盐巴、茶叶和布匹作为礼物。

一个身材高大、脸上布满风霜沟壑的老者在一群壮年沙民的簇拥下走出,他是部落的族长。他审视着沈默等人,目光尤其在气质不凡的沈默和仙风道骨的云隐身上停留许久。

“远来的客人,逐风族不欢迎带来麻烦的人。”族长的声音沙哑而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拒绝,“黑风煞是死亡之地,靠近者必遭诅咒。你们请回吧。”

显然,他们清楚沈默等人的目标。

就在这时,营地深处一座最大的、装饰着古老兽骨和彩色布条的帐篷里,走出一位手持枯木权杖、身着繁复图腾长袍的老妪。她满头银发编成无数细辫,脸上刺着神秘的青色纹路,眼神浑浊,却仿佛能洞穿人心。

她是逐风族的大祭司。

族人和族长见到她,都微微躬身,露出敬畏之色。

大祭司没有看那些礼物,她的目光直接落在沈默身上,然后又缓缓移向他胸口的位置——那里,贴着沈默胸膛的蕴魂木,被仔细地收藏在内袋中。

她蹒跚着走近,在沈默身前停下,深深吸了一口气,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微弱的、难以察觉的波动。

“你……身上带着古老星辰的微光,还有……一丝大地之脉的哀鸣与眷顾……”大祭司的声音苍老而缥缈,她用权杖指了指沈默的胸口,“那里面……有一缕不属于这片死亡沙海的、高贵而悲伤的魂……”

沈默心中剧震!这大祭司竟能隐约感知到蕴魂木和胤凰的存在?!

云隐亦是面露讶色,上前一步,打了个稽首:“贫道云隐,见过大祭司。道友灵觉通玄,令人敬佩。我等此行,确为黑风煞中之恶物而来,其所为,乃窃取大地之脉,祸乱苍生,亦伤及我这位同伴所要守护之魂。望大祭司念在天下生灵及贵族先祖守护此地之志,施以援手。”

大祭司沉默了片刻,那双看透世事的眼睛扫过沈默坚定的面容,又看了看云隐,最终,她轻轻叹了口气。

“黑风煞,乃上古神魔战场碎片所化,怨气冲天,地脉至此亦被扭曲,形成天然绝地。其内确有‘吞噬灵魂的恶鬼’盘踞,你们所说的‘玄冥会’,不过是借助了那恶地之力的一群鬣狗。”她顿了顿,权杖重重一顿地,“他们惊扰了古老的封印,引动了不应存在于世的黑暗!最近,谷中的黑风越发狂暴,甚至连我们族中驯养的沙驼都开始躁动不安……他们,似乎在酝酿着什么可怕的东西。”

族长忍不住插话:“大祭司,可是那伙沙匪……”

大祭司抬手制止了他,对沈默道:“你们想要向导,想要通往黑风煞的隐秘路径,可以。但在此之前,逐风族需要先解决眼前的麻烦——一伙受谷中‘恶鬼’支持的沙匪,正在不断袭击我们的绿洲,抢夺水源和牲口。若你们能证明你们的实力和诚意,帮我们赶走这些鬣狗,老身便让族中最勇敢的猎人,‘阿穆尔’,为你们引路,并告知那条唯有逐风族血脉才能找到的‘先民古道’。”

她深深地看着沈默:“那条路,或许能绕过外围大部分的守卫与迷阵,直抵恶煞的核心边缘。但切记,古道亦非坦途,且谷地深处的诅咒,源自上古,妄动封印核心者,必将遭受‘沙魂噬心’,永世沉沦!”

沙魂噬心!听着这充满不祥意味的词语,追命等人脸色微变。

沈默却没有任何犹豫,他迎上大祭司的目光,声音清晰而坚定:

“好。沙匪之事,交给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