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雪峰被杜赫堂的话说的一愣,随后却苦涩地摇了摇头。
“俺能带郑兴和去哪儿呢?”
“只要不回去寒霜帝国就好了吧。”
“可是…如果被抓住的话…”
“郑兴和会被杀头。”
听维克托说过这条律法,杜赫堂原以为自己说出的只是个平平无奇的正确答案。
“可那又能怎么样呢…即使不和你在一起,郑兴和也打算在小芳生下孩子以后休了他。”
结果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却让这个看上去十分怯懦的青年猛地一下拍了桌子,语气都变得异常激动。
“不,不是这样的…俺不可以带他走!!!”
看到杜赫堂被自己的样子吓得有些发愣,欧阳雪峰又开始道歉,仿佛造成这一切错误的,都是自己一般。
“到底怎么了?”
这反应引起了杜赫堂的兴趣,他干脆打开了欧阳雪峰送给自己的酒,给他们二人一人倒了一杯。
“我家没有合适的杯子,你凑合着喝点,壮个胆。”
谢谢。
欧阳雪峰送的酒,叫做伏特加,无色透明,如水般清澈,入口凛冽,酒精气息直白,口感纯净,略带辛辣与回甘。
一饮而尽,情绪激动的欧阳雪峰稍微平静了一些,只是他说的第一句话就让杜赫堂的脑子轰地一下就炸开了。
“收养俺的人,他喜欢着一名男性,结果被伊凡大帝取出肋骨,做成了翅膀。”
俺不希望郑兴和因为跟着俺变成那样…
伊凡大帝…是维克托的哥哥吧。
杜赫堂顿觉不妙,因为维克托和自己是多年的好友,他喜欢的人是一名叫做“安东尼奥”的旅者,也的确是一名男性…
只是维克托在将近十年前就没再和自己联系过,在最后一次联系时也希望自己尽量不要联系他。
这时候,杜赫堂才意识到,那一天维克托的情绪不太对劲。
问他的时候,他也只说正在清理自己的小屋,说是要换个地方住。
尽管有些担心维克托,但出于朋友的意愿,杜赫堂那么做了。
可今天欧阳雪峰的话让杜赫堂燃起了非常不祥的预感。
伊凡处决的人是安东尼奥的话,维克托的反应居然就可以说的通了。
不,不可能。
伊凡不是向我保证过,要保护好自己的弟弟吗?!!!
他怎么可以这么伤害他!!!
想到这里,杜赫堂不语,只在欧阳雪峰的对面将伏特加一饮而尽了,把后者看得有些发愣。
“杜老爷,您真厉害,俺第一次喝被呛了个半死。”
“呵呵,生意人嘛…做的大了,自然会做到寒霜帝国那里了。”
口腔的辛辣让杜赫堂清醒了过来,他应付了一下满脸疑惑的欧阳雪峰,然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我明白了,今天你说的这些,我是绝对不会告诉郑兴和的。”
“谢谢,杜老爷。”
居然还要给自己磕头,杜赫堂扶住了欧阳雪峰。
“雪晴了,你该离开了。”
送走了欧阳雪峰,杜赫堂坐在杜府的大堂感慨万千,但突然间,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谁啊?
打开了门,杜赫堂愣住了,居然是杜芳,她穿着红绸绣凤,中式嫁衣映得她脸颊红彤彤的。
不可能,小芳痴傻,是没有办法越过那么三千里路回到自己这边的。
他下意识地摸了一下门把,发现竟然是纸折出来的。
下意识地看向四周,看见了一个戴着老鼠面具的,只剩半截身子的阴间使者撒了一把纸花,让自己的身形消失了。
是申杰?
看到自己这名已经死去的好友,杜赫堂意识到眼前自己看见的这一幕幕回忆是他干的。
但…我也死了吗?
不然怎么可能呆在这里。
“对不起,爹爹,我不喜欢。”
杜芳的声音让杜赫堂回过了神,他看仔细了,现在的杜芳,非常不开心。
虽然他在做出这个决定时便知道了,于是只能抱住哭哭啼啼的杜芳安慰着。
“是郑兴和他不够好,发了疯,还杀了全家吗?”
“不是的,爹爹。”
是因为我喜欢雪,郑兴和也喜欢雪,可是雪不见了,郑兴和不见了,所以我也不见了。
杜芳因为小时候发过高烧,烧坏了脑子,智力仅有七八岁的孩童一般。
说的话里偶尔会夹杂着一些很难让人听懂的话,可这一次杜赫堂却听明白了。
为了杜芳不那么悲惨,让三个人同时那么痛苦,这绝不是杜芳本人想要的。
“所以小芳离开了那里,很开心吗?”
“是的。”
回答着这话的杜芳笑了,露出了标志性的虎牙,她冰冷的手摸着杜赫堂沧桑的面容,努力用着自己的方式表达着她的感受。
“不要怪郑兴和,可以吗?
他喜欢雪,家里人不喜欢他喜欢雪。
我知道爹爹也不喜欢他喜欢雪,可是喜欢这件事是没办法控制的。”
语无伦次的样子,穿着嫁衣的杜芳拿出了一个八音盒——那是郑兴和在杜芳怀孕时送她的礼物。
她打开了八音盒,里面播放着童谣,杜赫堂记起来了,那是欧阳雪峰站在杜府门口时等自己时唱的。
“雪的声音,是小精灵的声音。
我想请爹爹,找到小精灵,可以吗?”
声音远去了,杜赫堂睁开了双眼,发现自己果然躺在了病榻。
谢谢你,申杰,我似乎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外公?
感觉到杜赫堂他动了,病榻边守着他的郑宇一下子醒了过来,紧紧抱着他哭了起来。
郑宇非常害怕,因为请来的大夫都纷纷摇头说杜赫堂已经病入膏肓了。
换句话说,tA马上就要失去自己的外公了。
“呵呵,乖孙,外公确实快要走了。”
郑宇,正是郑兴和与杜芳的孩子,虽然是一名阴阳人,虽然被郑兴和杀死过,但好在最后回到了自己的身边。
小芳,她今天又出现在我的眼前,是希望我不要再伤害郑兴和与欧阳雪峰了吧。
她可真是个傻孩子。
杜赫堂清楚自己这样清醒只是回光返照罢了,对着哭得有些不能自已的郑宇,他感觉过去这几十年的重担竟有些卸下的感觉。
“乖孙啊,郑兴和杀了你,如果外公帮他,你会不会生气呢?”
而郑宇的话让杜赫堂非常意外:
“我当然恨郑兴和。
可如果这是娘的心愿,那我希望外公做。”
原来如此,小芳先去找了乖孙呢。
注视着这张和杜芳有几分相似的脸,杜赫堂感觉有些欣慰,他颤抖着手抚摸着郑宇的脸,笑道。
“把那个暹罗王子支付给我的报酬拿来吧。”
好的。
哭过的郑宇点了点头,将一个纹饰十分繁复的盒子递给了杜赫堂。
打开的瞬间,一阵昙花的清香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