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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其他类型 > 神探驸马 > 第158章 乾清宫恩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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巳时三刻(上午十点左右),冬日难得的阳光透过高窗上的明瓦,在乾清宫冰冷的金砖地面上投下几块明亮的光斑,却丝毫驱不散这深宫大殿内固有的森严与寒意。空气里弥漫着龙涎香雍容华贵而又带着几分疏离的气息。

张绥之与徐舒月身着整齐的官服,垂首肃立在外殿,由司礼监随堂太监引入内里的暖阁。相较于外间的空旷清冷,暖阁内暖意融融,四角巨大的鎏金蟠龙铜兽炉中,银霜炭烧得正旺,无声地散发着热量。

皇帝朱厚熜并未坐在那象征至高权力的金銮宝座上,而是端坐在暖阁西侧一间更为私密的书房内。他身着一袭玄青色缂丝云龙纹样交领衮龙袍,袍身用真金线缂织出团龙、江崖海水纹,在宫灯映照下,流转着内敛而威严的暗芒。领缘与袖口,出锋着一圈极为丰润洁白的银狐腋毛,衬得他略显清癯的面容愈发白皙,也添了几分难以亲近的矜贵。头上所戴的乌纱翼善冠,前沿正中缀着一块 硕大莹润的 猫眼石,闪烁着幽幽的 摄人光泽。他正坐在一张紫檀木嵌螺钿平头案后,手握朱笔,批阅着堆积如山的奏章,神情专注而淡漠。

张绥之与徐舒月不敢怠慢,趋步上前,依礼跪拜:“臣张绥之(微臣徐舒月),叩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皇帝并未抬头,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喜怒,手中的朱笔依旧稳健地划过奏疏。

“谢陛下。”二人起身,垂手侍立。

张绥之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将“狐妖案”连同其背后牵扯出的十五年前威远镖局血案、德清公主之女林可念涉案隐匿等情由,条理清晰、言简意赅地禀奏了一遍。他语气沉稳,措辞谨慎,既陈述了杨文岳、林可念等人触犯国法的事实,也委婉提及了杨家当年的冤屈与案发时的情有可原之处,最后恳切道:“……陛下,此案案情错综复杂,涉案人等虽触犯律条,然其情可悯。杨文岳兄妹为血亲复仇,林可念小姐年少无知,为情所困,德清公主爱女心切……臣……臣斗胆,伏乞陛下圣心独断时,能……能体察下情,法外施恩。”说罢,他深深低下头去。

徐舒月也紧随其后,补充了一些抓捕细节,特别是王承恩、小禄子供述的宫中采买线索,证实了“梦罗香”最终流向与德清公主府有关。

整个禀报过程,皇帝始终没有打断,只是偶尔端起手边那盏温润如玉的 甜白釉刻花茶盏,轻轻呷一口,目光依旧停留在奏章上,仿佛在听一件与己无关的寻常公务。

直到张绥之说完,暖阁内陷入一片寂静,只闻炭火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以及皇帝朱笔划过纸张的沙沙声。这沉默,带着巨大的压力,让张绥之和徐舒月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良久,皇帝终于放下了朱笔,将那份奏章合上,置于一旁。他缓缓抬起头,那双深邃难测的眸子,终于落在了张绥之身上。目光平静,却带着一种洞察一切的穿透力。

“朕知道了。”皇帝开口,声音依旧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不过是一桩陈年积怨,牵扯宫闱,闹得满城风雨的案子罢了。难为张爱卿,抽丝剥茧,查得水落石出。”

他话锋轻轻一转,似乎完全跳过了如何处置案犯这个棘手的问题,目光在张绥之脸上停留片刻,语气变得有些难以捉摸:“张爱卿自入职顺天府,乃至协理靖影司以来,接连侦破白莲教谋逆、贡院舞弊、乃至此番狐妖奇案,确是才干出众,忠勤可嘉。”

他微微后靠,手指轻轻敲击着光滑的紫檀木桌面,发出清脆的嗒嗒声:“近来,朝中颇有些闲言碎语,说朕的皇姐永淳,与你情投意合,是朕这个做弟弟的,刻意阻挠,不肯成全。就连太后那里,也隔三差五召朕过去问话。朕,很是为难啊。”

张绥之心中猛地一紧,背后瞬间沁出一层冷汗。皇帝突然提及此事,意图何在?他连忙躬身道:“臣不敢!陛下天恩浩荡,臣与殿下……臣万死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更不敢妄议圣意!”

皇帝摆了摆手,打断了他,脸上竟露出一丝极淡的、近乎虚幻的笑意:“诶,张爱卿不必惊慌。你屡立大功,为朕分忧,朕心甚慰。今日你既又破此奇案,于公于私,朕都想赏你。既然朝野上下皆有此议,太后与皇姐又如此期盼……”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一旁侍立的司礼监大珰黄锦。黄锦立刻会意,躬身走到一侧靠墙的紫檀木雕龙纹顶竖柜前,小心翼翼地打开柜门,从里面取出一个用明黄色锦缎包裹的长条梨木匣子,双手捧至御前。

皇帝用眼神示意。黄锦将木匣放在书案上,轻轻打开。里面并排躺着两卷明黄缂丝祥云瑞鹤纹圣旨,轴头为温润的羊脂白玉,以显示其非同寻常的规格。

皇帝随手拿起上面一卷,却并未立即展开,而是看着张绥之,缓缓道:“张爱卿,朕今日,便满足你一个心愿,也好了却太后与皇姐的一桩心事。朕,准了你与永淳长公主朱秀宁的婚事。”

仿佛一道惊雷在耳边炸响!张绥之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向皇帝,大脑一片空白!他万万没想到,皇帝会在此时、此地,以这种方式,突然赐婚!徐舒月也惊得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地用手捂住了嘴。

皇帝对两人的失态似乎并不在意,他徐徐展开手中的圣旨,用那独特的、带着几分淡漠的嗓音,清晰地宣读起来。那声音在空旷的暖阁内回荡,每一个字都如同金玉撞击,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 朕闻《关雎》咏德,风化攸基;《棠棣》展亲,人伦斯重。咨尔永淳长公主秀宁,朕之胞姐, 毓秀天家,秉性柔嘉, 恪娴内则。顺天府推官张绥之,志虑忠纯, 才猷敏练,屡着勋劳, 克襄政务。尔二人年岁相仿,品貌相宜, 朕心嘉悦,特降殊恩, 赐尔成婚,永谐伉俪。”

“兹特封张绥之为 永淳驸马都尉,赐麒麟服, 秩比从一品,食禄视武官。 另赐京西安定门外 空地百二十亩,敕建驸马府第,依制营造, 务求宏丽。 大婚之期,着钦天监择选吉日, 由礼部、内府监会同操办, 一应仪制, 皆从优厚。 钦此!”

圣旨宣读完毕,暖阁内一片死寂。张绥之仍处于巨大的震惊与恍惚之中,直到身旁的徐舒月悄悄拉了他的衣袖一下,他才如梦初醒,慌忙撩袍跪倒在地,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臣……臣张绥之,叩谢陛下天恩!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一刻,他心中百感交集,期盼已久的夙愿竟以这种方式突然实现,让他有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皇帝将圣旨卷起,递给黄锦。黄锦恭敬接过,转而交付到张绥之手中。那明黄的绸缎,触手温凉,却仿佛有千钧之重。

紧接着,皇帝又拿起了木匣中的第二卷圣旨,淡淡道:“此乃大婚具体仪注及赏赐清单,一并予你。一应细节,礼部自会与你接洽。”

“谢陛下!”张绥之再次叩首。

皇帝看着他,目光深邃,忽然又问了一句:“张爱卿,朕此番赐婚,你可满意?”

张绥之心头一凛,立刻收敛心神,恭声答道:“陛下天恩,如江河浩荡,臣……臣感激涕零,虽肝脑涂地,不足以报陛下万一!”

“嗯。”皇帝微微颔首,似乎满意了他的回答。然而,他接下来的话,却让暖阁内刚刚有所缓和的气氛,骤然再次降至冰点:“你的心愿,朕满足了。那么,张爱卿……”

皇帝的声音陡然转冷,那双深邃的眸子锐利如刀,紧紧盯住张绥之:“杨文岳、林可念、德清公主,这一干人犯,依《大明律》,该当何罪? 你身为推官,熟读律法,当给朕一个章程了。”

图穷匕见!

巨大的恩赏之后,是更加冷酷的现实抉择!皇帝将处置人犯这个最烫手的山芋,毫不留情地抛回给了张绥之!这是恩威并施,更是最残酷的考验!!

张绥之跪在冰冷的地上,手捧着那卷象征无上荣耀与幸福的赐婚圣旨,却感觉如同抱着一块烧红的烙铁。额角的冷汗,瞬间涔涔而下。他明白,自己接下来的回答,将决定许多人的生死,也可能……关系到他刚刚得到的、尚未捂热的“驸马”之位,甚至……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