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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紧收鞍,马嘶何处?!”

清兵暗哨厉声喝问,这是口令上句。

乌墩儿脚步不停,语速平稳答道:“草枯马肥,旗绕狼山!”

口令正确。

那暗哨弓弦微松,察觉乌墩儿清军装扮和满语,他箭尖略降,不再直指心脏。

但他仍未完全放松,紧接着用满语急促地又追问数句,内容似在查问所属牛录、甲喇或任务详情,试图进行二次确认。

乌墩儿依旧缓步前行,右手始终背于身后,紧握斧头,嘴中亦以满语含混应答,声音不高,似在抱怨,又似在解释。

两人距离迅速缩短至不足十步!

那暗哨忽觉不对,对方靠得太近,回答又太过模糊!他猛地想重新举弓!

但就在这一瞬!

乌墩儿背后的右手骤然甩出!短斧破空而出,在月下划出一道森冷寒芒!

呼呼呼!

旋转疾响撕裂寂静!

“呃!”

那暗哨根本来不及反应,斧刃已狠狠钉入胸膛!他身体剧震,弓箭脱手,眼中满是惊骇!

一击得中,瞧见对方欲叫乌墩儿瞬间如猎豹扑食,飞扑上前,在对方倒地前,利刃狠狠刺入其脖颈!

惨叫戛然而止,尸体软倒抽搐两下,再无声息。

整个过程电光石火,自出手至斩杀,不过瞬息!

远处观察的贾疯子、何剑星等四人几乎同时松了口气,心中狂喜。

乌墩儿迅速蹲下,警觉环顾四周,确认未惊动庙内敌人后,才向贾疯子方向打出“安全,跟上”的手势。

……

一刻钟后,破庙内。

兵刃相击的锐响与粗重的喘息交织。压抑的嘶吼、肉体被重击的闷响,在黑暗中不断回荡。

何剑星正与一名精瘦清兵在地上死死纠缠。

何剑星凭借年轻灵巧,他已从背后用胳膊死死锁住对方脖颈,试图将其勒晕。

但那清兵求生欲极强,力量更大,疯狂挣扎间,双腿如铁棍般胡乱蹬踹,将身旁的破供桌与柱子踢得砰砰作响。同时,手肘更是一次次凶狠后击,每一记都狠狠砸在何剑星的肋骨上!

剧痛阵阵袭来,何剑星只觉肋骨欲裂,呼吸愈发困难,臂力正飞速流逝。他咬紧牙关,死命勒住不放,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对方挣脱。

恰在此时,刚用短斧劈翻另一清兵的乌墩儿,听到了何剑星这的动静。

他低吼一声欲上前相助,奈何庙内漆黑如墨,刚迈两步便被一具尸体绊得踉跄!乌墩儿反应极快,顺势伏地一蹿,目光锁定了何剑星怀中那仍在疯狂蹬腿的清兵。

眼中凶光一闪,他也顾不得是否会误伤,抡起短斧,对准那条乱蹬的腿便狠狠砍下!

“咔嚓!”

“啊!”

斧刃正中胫骨!清兵发出一声凄厉到变形的惨嚎,何剑星手上的挣扎之力顿时泄了一半!

乌墩儿却未停手,状若疯虎,顺着小腿向上又是一斧,劈在大腿!接着再向上狠剁,腹部、胸膛……

“噗嗤!咔嚓!”

血肉横飞,骨裂之声令人毛骨悚然。那惨嚎迅速微弱下去,化作嗬嗬的漏气声,挣扎彻底停止。

何剑星只觉怀中敌人猛然一僵,随即软瘫下去。

他脱力般松手,瘫倒在地大口喘气,肋间钻心的疼痛几乎令他晕厥。

几乎同时,庙内其他处的厮杀声也渐次停歇。

屋内再次死寂,只余几个重伤未死的清兵发出微弱而断续的呻吟,在这黑暗破庙中格外瘆人。

“嗤啦。”

一声轻响,贾伍长擦亮了火折子。微弱而稳定的火苗燃起,勉强驱散一小片黑暗。

何剑星被火光刺得眼疼,短暂失明了片刻,他使劲眨眼后,才逐渐适应这光亮。

摇曳火光下,庙内惨状尽现。

五人皆在,或勉强站立。

贾疯子背靠廊柱,大腿被划开一道口子,鲜血浸透裤腿,他却浑不在意。另一夜不收兄弟捂着小腹,指缝渗血,面色苍白,是被短匕所伤,但看似未及脏腑。

乌墩儿提着滴血短斧喘息,断指处的包扎又已染红。何剑星自己则肋痛欲裂,浑身散架。

地上,横七竖八躺着五具清兵尸体。三具已无声息,另外两具仍在血泊中微微抽搐呻吟,却皆已丧失战力。

一刻钟后。

五人已简单处理伤口。贾疯子割下清兵号衣布料,紧扎大腿止了血。腹伤兄弟亦被同伴用金疮药与布条紧急包扎,虽虚弱但还尚能坚持。何剑星肋骨剧痛,幸得伍长查验并未骨折,已属万幸。

地上,一名重伤清兵刚刚咽气。

另剩一个还有口气的,被用从清兵身上割下的皮绳捆成了粽子,如同待宰牲口。

回想方才恶战,何剑星仍心有余悸。

他们解决暗哨后突入破庙,凭事先备好的弩箭,趁敌不备先射倒一人。但庙内漆黑,剩余四名清兵反应极快,瞬间抄起兵器扑上。

黑暗中,双方立时陷入混战,目不能视,全凭触觉和本能挥砍格挡。

所幸清兵仓促无备,终被他们以五敌四,凭借人数优势惨胜。

贾疯子一瘸一拐走到乌墩儿面前,用力拍拍他肩膀,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赞赏:“好家伙!乌墩儿是吧?真他娘是把好手,够狠!够机灵!咋样,别回那关宁军了,来咱川军跟老子干!保比你那儿痛快!”

何剑星也忍痛凑近,热切道:“是啊乌墩儿大哥,你这般身手,来我们这儿吧!一起杀鞑子!”

乌墩儿正用破布擦拭斧上血迹,闻言抬头,圆脸上惯常地露出一丝疏离,摇头道:“不去。我在关宁军当夜不收,饷银高,一月一两银。你们川军……给不起价。”

他随口道来,带着边军老油子对内地兵惯有的轻视。在他认知里,关宁军待遇优渥于宣府等边军,边军又远胜内地营兵。

即便这伙川兵有些特别,关宁军仍是顶好的去处。

贾疯子闻言一愣,随即像听到极好笑的事,竟“噗嗤”笑出声,连带扯动腿伤,疼得龇牙咧嘴,笑容却更盛。旁边那腹伤夜不收也忍痛笑起,何剑星同样面露古怪。

贾伍长止住笑,以看土包子的眼神瞅着乌墩儿,慢悠悠伸出两指:“一两银?啧啧,我看来关宁军大爷们也就这般了,我们这辎重队的兵都比这高。

告诉你,在咱川东参将营,杨大人手下最寻常的战兵,月饷都是二两!像咱这种把脑袋别裤腰带上玩命的夜不收……”他顿了顿,语气自豪,“月饷,三两!足色足两!从无拖欠!”

“三……三两?!”乌墩儿双眼瞬间瞪得溜圆,手中斧头险些落地,表情难以置信,“这……这咋可能?!你们……川军这般阔绰??”

他简直疑心听错,三两银!比有些地方旗队长俸禄都高!还从不拖欠?这在他所知明军体系里近乎天方夜谭!

瞅着乌墩儿那张写满怀疑的圆脸,贾疯子得意一哼,不再多言,转身检查俘虏去了。

何剑星也对乌墩儿笑笑,补充道:“月饷是三两。此次北上勤王,中军还有令,我军情局夜不收击杀一清兵斥候,赏银二两,伍内协同则均分。若你能通过中军点头入咱伍,今晚咱杀了十三个,刨去散兵伍的,你应也能分……嗯,五六两了。”

乌墩儿愣在原地,手提短斧,脑中反复回响那几个数字。再瞥一眼地上被干脆利落解决掉的清兵精锐,他忽然觉得,眼前这支西南远道而来的川军,似乎和他认知中的所有明军……都迥然不同。

在这一瞬间,他猛地醒悟,怪不得自己被救后,从钱袋抠出那几钱银子,他们都不要,原是看不上自家这点三瓜两枣。

他有些恍惚地摸了摸怀中钱袋,那里是他当兵数年才攒下的十一两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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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1:

顾诚《南明史》引用《户部题本》指出,崇祯年间辽东夜不收“月粮折银0.7两,行粮折银0.2两,但实际发放常以实物抵充,如麸皮、豆饼等,价值不足银价的三分之一”。

孙承宗《高阳集》中,表示其在任蓟辽督师时奏疏提到:“关宁军月饷分为三等,核心铁骑月银1.4两+2石米,普通士兵约1两,夜不收银‘无固定营伍编制’,实际发放常不足标准”。其《督师奏疏》中多次提到夜不收“行粮依任务临时支给,拖欠者十之六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