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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凡微微颔首。

陈奇瑜到底还是存了戒心,不敢将流寇一股脑全部放出峡来。

眼下仍是一百人地逐步分批复验,每出一百人,便由安抚官领着引去归家务农。如此步步为营,逐步散出,正是要将流寇再度反叛的可能性压到最低。

“只是这安抚官……”

一旁的盖世才一边摇头,一边皱眉,“真要是流寇再生异心,区区一个安抚官文官,哪里看得住一百个降兵?”

杨凡听在耳中,脸上却不起波澜。

他并不在意这些流寇日后如何,陈奇瑜昨日已明示过他,表示待县河谷中的流寇受抚事毕,杨凡所率领的这支川兵客军便也该返回川内原驻地了。

就连返程路线也已拟定好了,回去他们便不会原路返回,而是要取道途径汉中,再由汉中南下,东向返回重庆。

主要汉中一带仍有摇黄散寇流窜作乱,川北参将张令孤军分身乏术,疲于应对。

陈奇瑜的意思是,杨凡的川东营既然同属川兵,不妨西行线过汉中,先协助张令清剿摇黄流寇,之后再回重庆。

“现有战马多少了?”

杨凡头也不回,问向身旁的石望。

石望当即禀报:“回大人,共计换得马匹一千二百零三。但经甄别,堪为战马的仅五百八十四匹,余者只可当做副马,或者充作挽马,用于拖炮拉车。”

杨凡点头,五百多匹合格战马,现目前怎么都够用。

重庆地处南方,本地马匹多用于驮运与耕作,体型和耐力皆不足应付战阵。合格战马需远从陕西、辽东,或西南云贵高价购得。若是蒙古马、辽东马这类良种,每匹至少要五十两以上。

如今他手握五百余匹战马,还有数百备用马,差不多能组建一个三四百人的骑兵司了。

至此,他也总算有了成建制的骑兵,往后步、骑、炮协同作战,便能更加灵活。

马匹既备,所缺便是熟练骑手。在许平的暗中活动下,已招揽百余名流寇老贼投诚,此外,杨凡早已派人前往汉中招募骑手,加上虎大威的同族虎洪烈也带了十几名蒙古好手前来作为骨干,骑兵司的架子总算搭起来了。

至于司把总一职,便由蒙古人虎洪烈担任。

问完了马,石望又压低声音道:“银子也都装箱妥帖,只待开拔,便随中军一同押运。”

杨凡“嗯”了一声,未再多言。

此次北援陕南,石泉坝突袭、康宁坪攻防,皆所获有限。

所幸于车厢峡困住流寇,他们守着县河谷口这些时日,光金银贿赂就收了三万多两,另有些珠宝珍玩。加之卖粮所得,总算填平了这半年的亏空。

……

此时,同在车厢峡北口的谷满仓睁大了眼睛,紧紧盯着眼前黑压压的人群,神情专注。

这些从峡谷深处走出的流寇,早已失却了挥刃冲锋的凶悍,只剩面黄肌瘦、眼神茫然,他们排成歪歪扭扭、不见首尾的长队,等待督标营书吏的“点验”与“招抚”。

其每百人编作一队,配一名身穿皱巴巴官袍的安抚官,这安抚官将负责这批“归顺良民”的登记造册,再负责带领他们走出车厢峡,一一遣返原籍。

谷满仓拄着火铳,守在防线之后,目光却如梳子一般,一遍遍搜寻面前依次走过的流寇队伍。

他心跳得厉害,不是紧张,而是一种期盼,他在找人。

招抚已持续三日,他也守了三日,却始终未见那道身影。

突然,他目光一顿。

队伍中段,那个女人果然在那里,正低着头,踉跄跟着前面的人挪步,像被抽走了魂,看起来对方比上次见面还要更加憔悴。

可那轮廓未变,身形面目,仍是他日夜惦念的模样。谷满仓喉头干涩,真找到了人,他反而有些畏怯。

那哑女随人流缓缓向前,督标营的书手正在高声报数,前头的安抚官挨个登记姓名籍贯。

看这情形,最多半炷香,这一百人就要被这安抚官带走出谷了。

这一别,山高水远、人海茫茫,谷满仓明白,一旦错过,此生绝对无法再见。

刹那间,康宁坪山坳的赤裸一瞥、谷口石头后的种种,悉数涌上心头。

他咬牙鼓足勇气,迅速凑到旗队长身边,压低声音:“头儿,憋不住了,去解个手,马上回来!”

旗队长正被日头晒得心烦,骂骂咧咧的挥挥手:“属驴的吗?懒驴上磨屎尿多!快些个儿!!”

“哎!”谷满仓应声,将火铳往背上一甩,猫腰借着重重大车和杂物的掩护,一溜烟钻出防线,绕到队伍侧的稀疏林地边。

他心咚咚直跳,深吸一口气,随后快步走向女人所在的队伍,走到流寇队伍边上,目光一扫,他便找到了队伍中那个曾用女人换饼的小头目。

谷满仓一把拉住他,对方先是一惊,明显吓了一跳,待看清谷满仓身上的布面甲,脸上立刻堆起谄媚的笑:“军……军爷?您有何吩咐?”

谷满仓懒得废话,一把指着那哑女,压低声音开门见山:“这女人,五个饼,换不换?”

他从怀里掏出油纸包好的五个扎实麸饼,这是他这几日攒下的全部口粮。

那流寇眼睛霎时亮了,贪婪地盯着饼子,喉结滚动,几乎毫不犹豫:“换!换!军爷您好眼光!这娘们儿……”他还想夸口,谷满仓已不耐烦地把饼子塞进他怀里。

“爷,这可是我的人……”

旁边一个瘦小流寇小心翼翼插话。谷满仓扭头看去,认出是这人是康宁坪时见过的另一个流寇,当时就守在哑女身旁。

收饼的流寇黑着脸掰了半块饼扔给谢波,骂骂咧咧:“少废话!”

又转头对谷满仓谄笑:“军爷,别听他的,咱说了算,这人您带走吧。”

“人,我现在带不走。”谷满仓因为紧张满头都是汗,他忍不住回望自己的岗位,伍长还未发现自己的动作,他急忙回过头,语速极快,“叫你的人闭嘴。”

谷满仓瞧见哑女抬起空洞的双眼,细细看他,像是认出了他,但不知道他这是要干什么。